“姑娘,姑娘……”合欢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进来,脸上扬起两团子红晕。
这丫头一到天冷就会在脸上冻出红晕来。
“你干什么,咋咋呼呼的。”忘忧正收拾了清沅喝完燕窝的瓷盅要出去,见不得她一副毛毛躁躁的样子。
“是、是咱们府里三姑娘来了……”合欢气喘嘘嘘地说着。
“真的?”忘忧也兴奋起来。这几年清沅来了京城,就再没见过姑苏的家人了。
“荒唐,如今该喊三姑奶奶了。”忘忧又对合欢翻了个白眼。
清沅从书房出来,说:“什么见天的大事,要你们吱吱喳喳地闹个不停。”
忘忧笑着把瓷盅往合欢手里一塞,“姑娘快更衣吧,奴婢扶您过去,这些日子没见了,也不知老爷夫人过得好不好,三姑奶奶过得如意不如意……”
清沅看着她喋喋不休的样子。
如今屋里的凝华已经叫魏氏配了人,清沅也出了三十两银子做添妆,本来魏氏还想再配个丫头过来,被清沅婉拒了,说身边这两个也大了,能当些事,便把凝香提做一等丫头也好。凝香也是魏氏那里出来的,她倒也没什么意见。
就是清沅对合欢是有些愧疚,这傻丫头也不在意,还是欢欢喜喜的,日常细心地教导着刚提了二等丫头的问雪,从不多抱怨一句。
忘忧如今算是屋里彻底地一把抓了,在小丫头们面前说话也有些分量。清沅由她服侍着穿妥衣服,往万寿堂去了。
老太太歇了,清沅就由婆子引了到稍间去,在门外就远远听见了屋里的欢声笑语,婆子打了帘子,屋子里叫烘得又香又暖的,日常老太太不喜欢这些,自然是清霜的主意。
西稍间临炕坐着杨氏,清霜正歪在她身边,炕桌摆着大荷叶式的翡翠盘子,里头搁着几样时新的水果,隔着炕桌坐着阮家三房出嫁的三姑奶奶阮清汝。
她穿着秋香色折枝花镧边的褙子,梳了一个圆髻,头上明晃晃插着一支攒花勾云纹凤衔珍珠步摇,手上一对镶碧玺百子如意纹手镯叮当作响,与她从前朴素的装扮判若两人。清汝比出阁前丰腴了几分,整张脸如满月般笑着,皮肤白皙细腻,她一见到清沅就赶忙站起身来拉过她的手,左看右看,哀伤地说着:“这丫头,也有两年没见了,竟出落成了这个样子。”说罢竟抬起纤手轻揩眼角。
自己与她,真有这样深的姐妹之情?清沅忙说:“问三姐姐好,可一切如意?父亲母亲都好?”
清汝看着她点头说:“都好都好,一切都好,快来坐,你这丫头,都这般大了,叫三姐姐好生惦记……”说罢把她往炕上拉去,还一边褪下手上的镯子要给她。
清沅不太好意思地收下来,清汝不算是长辈,况且这百子如意纹的镯子……恐怕她要戴上还要好些年头。
阮清汝又把另一只递给清霜,“原就是一对的,正好给了两位妹妹,我们七丫头这几年多亏着霜姐儿好好教导着。”
杨氏点点头,“沅姐儿十分乖巧。”
这便是她对清沅所有的评价了?清汝疑惑地看了一眼清沅,莫非这丫头这几年还得罪了这位大伯娘不成。
“还是多谢着大伯娘一片慈心,我瞧着七丫头的周身气派,竟与在姑苏时不可同日而语了,到底是京城水土养人。”阮清汝有意讨好杨氏。
杨氏抿抿嘴,人是养在二房里的,她可没出什么力,少给她添堵才好。
“姐姐不知,沅妹妹可机灵着呢,咱们京城可少见这么机灵的姑娘。”清霜笑着向她捅刀子。
“这……怎么说?”
“姐姐倒把我问住了,这还是要亲自问问沅妹妹才是,”清霜笑里藏刀,“怎么好好的嫡女,竟喜欢同庶女要好的。”
她意指清沅掺和到清雯一事中去。
阮清汝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她就是庶女出身。
杨氏想到她如今夫家显赫,瞪了清霜一眼,“说这些干什么。”
清霜无所谓地挑挑眉,她不在乎得罪清汝,也不知飞上什么枝头就把自己当凤凰了,也不看自己的身份。
清汝笑得尴尬,忙转话题:“……如今我们虽在徐国公府里头住着,倒也不算特别方便,虽说是一家亲戚,到底也不能太不见外……”
“亲戚”二字咬地格外重。
清霜和杨氏都是一愣,不知她如今竟然住在徐国公府,不是听说京城江家早不理会其他地方的族亲了么。
清霜有些后悔得罪了她,讪讪开口,“姐姐怎么会住在徐国公府?”
清汝大方地对着她,丝毫不介意适才她说的话:“原就是我们那处宅子还待整修,谁知进京前几日隔壁人家走了水,竟牵连过来,相公原想赁屋而住,都拖了中人和牙婆去寻了,谁知传到了国公府去,国公爷亲自说话,说在京城也不是没屋子,怎得要叫远来的子侄住到外头去。这不就,我们也拒绝不了,便搬去国公府稍住了……”
清霜听了心里更酸,能与徐国公府搭上关系,便是阿猫阿狗都会被人高看一眼。
杨氏讲话也不再酸溜溜的,“到底是姑奶奶有福气,嫁了这样一个好夫婿,人上进不说,亲戚也都靠得住。”
清汝听了心花怒放的,便开始细细讲自己丈夫江淩的差事前程,对她日常的体贴照顾。
清沅原先在这暖融融的屋子里昏昏欲睡,却惊讶地发现,杨氏与清霜母女俩,如今竟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从前不论与谁闲聊,杨氏的主题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