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青春校园>玉堂佳偶>一五六.时机

淅淅簌簌的雪又落了整夜。毡帐顶上覆了厚厚一层雪绒,司徒逸的行军帅帐内,反倒比先前暖和了几分。

覃楠兮悄然坐在简陋的木案后,时不时将冻僵的十指拢到唇边,轻轻呵气取暖。案几上,已默了半篇的心经,静静撒落在平摊的素笺上,字迹虽已极力工整了,可细看处,仍难藏起笔收提时她心底不安的涟漪。

乌达的大军压在潼关外已有月余,守关主将坚持死守不出,可新帝却听信诽论,认定主将所为是惧战不出。盛怒之下,两旬之内,下了三道圣旨,逼守关将领出关迎战。主将进退维谷,无奈只得待机以出战,关外的乌达探得这消息,军心振奋,全军上下正摩拳擦掌的等待着一场厮杀……

军情如是,连覃楠兮都听得出,这样的情形,一场死战确已逼到了眉睫,可司徒逸竟然还能兴致盎然的研究棋谱。抬眼凝着棋台旁,正摸着下巴锁紧眉头,认真思索的司徒逸。覃楠兮暗自惊叹他的心志。这几日,他虽已下令每隔三个时辰,便由流星马向他回报潼关的战况。可不论听到什么战报,他都一笑了之,转眼就又去读书或独自对谱博弈。

正看他看的出神,手边的素笺突然翻飞起来,一阵更加厉烈的寒气,自毡帘处席卷而来,激得貂裘下瑟缩着的覃楠兮不由回望向毡帘。

是柳七自外进来,他通身的月白裹着帐外的雪气,更显透骨的寒凉。

柳七缓缓踱了进来,幽暗的目光落向盈盈行礼的覃楠兮,只浅浅一瞬便匆忙转开,他微微颔首回了礼,随即转身直向司徒逸而去。

“可有回信?”司徒逸听到他的脚步声,轻声询问起来。可专注的目光仍然落在棋盘上,指尖上,一枚白玉子犹在来回翻滚。

柳七冷道:“自然是有,他天上地下的寻了你这么久。眼下这样的情形,你忽然致信于他,他当然欣喜若狂。”

司徒逸仍未抬头,两指夹着那枚白玉子,缓缓稳稳的落在盘中,也不问那回信的内容,只笑道:“他能蛰伏十年,也不是寻常人物。欣喜或许会有,若狂却不至于。他明知戍北军惯与北狄作战,此时他手中握着戍北军,只要指挥得当,抗些时日是不成问题的。”

柳七垂目盯着司徒逸方才落子处,一面细细研看,一面道:“那也还要看他握不握得稳北军。戍北军中多是北地战将,他那套笼络中原民心的法子,在你们这些夷人中却未必行得通。”

司徒逸不以为意,垂腕一粒粒的捡起盘中的墨玉子,笑道:“我们这些蛮夷正是因无智无识,才能心思纯彻,也才能心无旁骛的将身家性命都交到一人一事上头。不像你们汉人,聪明过头,机关算尽,却往往自误。因为军中有你口中的那些蛮夷,我才能放心。若军中的都是汉人,那时隔一年,我今日是决计不敢冒这个险的。”说着,他抬眉笑盈盈望向柳七,信手一丢,就将手中的七八枚墨玉子尽数丢入一旁的木匣中。

柳七冷哼一声,刻薄起来:“睚眦必报!柳七一言不顺大将军之耳,将军尚且针锋相对。却不知将军是存了何种纯彻的心思,才要与那害你目盲身伤的人携手?这其中的心无旁骛,柳七又当如何体会才好?还请将军赐教!”

司徒逸无奈笑笑,避重就轻道:“我不过就事论事,若卿怎么又攀扯出这么些话来?长平亲王虽为人阴沉狠辣,可他到底举着勤王义帜呢,我此时现身潼关,若不与他里应外合,岂不成了乘乱谋反?”

柳七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失望,咬牙道:“为了个忠君之名?你就要与他携手去保周家天下?”

司徒逸摇头笑叹:“好好的以天下为己任,到了若卿口中,竟变成了沽名钓誉!”

柳七远远望了一眼一旁沉默的覃楠兮,阴阳怪气的声色突然和缓了许多:“哎,说起来,盛世之中,你尚未沽名钓誉。可眼下的纷乱中,你若抱守所谓的忠君之念,岂不是极不通透?那废太子周燮暴亡一事,怕也与这个长平亲王周聃多有关联。你的忠君之心虽纯彻,可若付在周聃这样的人身上,不也是枉付?”

司徒逸静静望着柳七深暗的目光,深邃的眸底光芒流幻,抿着唇默然许久,他才幽叹道:“我虽有忠君之心,却不敢说其心纯彻。总之,是为了天下公义也罢,是为一己之私也好,眼下,我只能与长平亲王携手。”

柳七幽暗的目光一涣,仿佛幽静深潭中的孤绝月影为风吹散,一时间虽碎的斑驳,却也只消短短一瞬,便复如平常:“既然牧云能不计前嫌,与他携手,柳七自然不必替你耿耿于怀。”

司徒逸摇摇头,低道:“若卿,你知道,我决不会置先父的终身功业于不义,也不会置先母的遗念于不顾。周聃其人虽非善类,可他深谙世情,懂得当为与不当为。仅凭这一点,他便比周桓担当得起这天下。何况,他还是我唯一甥儿的亲生父亲,若他不保,我那小甥儿又如何得保?我答应琳琅替她照顾孩儿,这一次,我绝不能再失信于她。”司徒逸的语气十分平静,可他微微扬起得脖颈间,喉结却因愤怒和无奈突兀的哽动着。

他明知长平亲王的为人和他的阴谋,可也只能无奈的与他联手。周聃多年沉潜蛰伏,赢得朝野美名无数,眼下他又高举着忠君勤王的义帜,若不与他携手,司徒逸便会陷父亲一生的功业于不义,也会陷妹妹临终托付的小甥儿于双重的危险之中。

柳七听他突然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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