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的对射,以满蒙八旗组成,使用步弓射击的八旗军那边显然是有些不太适应,义勇营出现伤亡,无非是后队的士卒补上,将伤员拉入阵中。但是八旗军那边,没有盾车,没有前进,仅仅是这么与数量占优的对手对射下去,伤亡对于军心士气的波动显然是要比关宁军这边要稍微大上一些,而且程度越来越大。
“继续观望,现在还不是压上去的时候。”
诚如吴三桂所言,现在确实还不是压上去的时候。按照旧式战法,无论如何变阵,原则上都是射手在接战前造成更多的杀伤,以便于在进入到肉搏战之后能够更快速的打垮对手。射手是辅助存在的,关键还是要看肉搏战。但是接触西班牙方阵之后,吴三桂总觉得好像这些新式战法是越来越倾向于依靠火器造成更多的杀伤,肉搏战仅仅是用以一锤定音,仅此而已。
正因为如此,吴三桂的编练方阵的时候,选择了增加射手的比例。现在看来,效果似乎还不错,就只是还需要坚持更多的时间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射始终没有停止下来,几乎是每隔一定的时间他们就会向硝烟的方向进行一轮射击,而硝烟的对面也会如约对他们射来一阵弹幕。
可是,越是如此,吴三桂的压力就越是沉重。对面是个什么情况,几乎是完完全全的笼罩在己方和对方制造的硝烟中,根本看不清楚。而他这边,原本是靠着阵型厚重,不断的调整阵型来保持对清军的杀伤,可是几轮射击过后,吴三桂才注意到,他的方阵好像也没有占到太大的兵力优势——西班牙方阵如同移动堡垒一般,从天空俯视甚至有些老式棱堡的模样,四面皆敌亦可从容应对,可若是只有正面对敌,后面的两个角阵就完完全全的成了摆设。
方阵范围不小,而且一字摆开,后面的角阵就算是全压上来也没有地方列阵。近半的射手哪怕是轮换也换不上去,只能干看着,没了原本寄予厚望的数量优势,再看己方的伤亡就自然而然的变得愈加的无法容忍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伤亡不断的累积,只是这等泰西战法间的战争吴三桂也曾为尝试过,只得摸着石头过河。所幸的是,片刻之后,清军的中军和左翼的射击已然停了下来,而右翼那边的老式八旗军,阵型甚至已经出现了不稳的迹象了。
“全军压上去,打垮了这支鞑子,杀进京城,泼天的富贵,本王与将士们共享之!”
硝烟背后是个什么情况,吴三桂依旧看不清楚,但是战机转瞬即逝,他也不可能坐等下去。
现在新军不再继续与其对射,干挨着更是不可能的,让满洲铁甲步兵为汉军挡枪那就更是做梦。此时此刻,八旗军的阵型已然是有些不稳了,这边的新军大抵也是快要承受不下去了。兵力优势显露了出来,至少吴三桂的部队还能继续承受。
到了现在这个份上,只要压上去将清军摧垮,就是一场大捷。否则的话,让拥有大量马匹的清军逃脱,打而不死,死而不僵,谁知道日后会出现什么样的意外状况。
帅旗摆动,各营遥相呼应,关宁军停止了射击,变幻了阵型便大步的向着清军的方向前进。
射击停止,硝烟缓缓散去,大军前进更是加快了他们从硝烟中超脱而出。只是看清楚了远处的新军,吴三桂的眉头还是不由得一皱。因为新军阵前的死尸数量远没有他预料中的那么多,而且现在已经换做是满洲八旗组成的铁甲长矛手在前,汉军旗的火铳手已然退到了阵后,看样子似乎并不是刚刚完成的。
这不是什么好事,起码已经开始偏离了他的预料,但是遥望北方的清军右翼,那里的旧式八旗军看上去还是那般的不稳。而根据他对八旗军的了解,这也根本没有作伪的可能。
“告诉夏国相,扑上去,打垮了那支鞑子,首功就是他的!”
昔田忌赛马,孙膑用上驷克中驷,用中驷克下驷,方有胜算。但是战场之上,二比一是不够的。吴三桂现在用的是他麾下战斗力最强的义勇营去对付清军最弱的旧式八旗军,虽然不是绿营,但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唯有以着最快的速度打垮清军一部,反卷溃兵方可取得大胜,否则这么耗下去,鹿死谁手就犹未可知了。
清军那边如此,但是吴三桂也没有犹豫的时间,更没有让大军停下来等候下一步指使的时间。大军继续前进,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六十步的距离没有多一会儿就走完了一半的路程,而到了这个距离,一般情况下也是旧式战法中刀盾兵投掷标枪以准备发起冲锋的距离。
没有出乎吴三桂的预料,清军右翼的八旗军已然按耐不住了,伴随着步弓的抛射,大队的刀盾兵反倒是冲了上来。
标枪划过这短短的距离,插在了前排的关宁军的身上,但是当八旗军冲上来的时候,伤者已然被拉到了阵中,后排的士卒亦是随即补上,长矛的丛林登时就将冲在最前面的八旗军扎成了肉串。
撺刺、扭转、拔出,战术动作一气呵成,一如当年在江西南昌的东南经标大营的那般。义勇营仅仅是用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打掉了八旗军的锐气,接下来,方阵缓缓前进,沉重而有力的步子更是将眼前的一切碾在脚下,曾经煊赫一时,号称是十七世纪最强野蛮人的八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