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眉心一跳,想到方才从玉清宫出来时,模模糊糊听得天后对惊澈说道,大皇子无暇分身,二皇子闭关,都不能回来为天帝贺寿,既不能来,那秾华和丝绦为何现身?仅仅为了歌舞助兴?
她心头一沉,继而一痛,突然想道:“难道是给他……”
回眸环顾,觥筹交错的宴席中,他迈步穿梭其间,身姿俊挺,风度翩然,众神仙莫不对他微笑恭敬已对。
水凌洛心下黯然,不自觉地轻叹一声,转首再看歌舞。
惊澈回到座位,天后笑道:“澈儿,秾华和丝绦你还记得吧?小时候你们一起偷走了嫦娥仙子的玉兔,把它藏在御膳房,差点让灶君司命给烹了!”
惊澈一蹙眉,他只记得是跟慕泓和无痕一伙儿干的,至于当时跟在屁股后面的一群小仙娥,可记不清都有谁了。
此时瑶池上歌舞已毕,秾华和丝绦收了法象,盈盈拜倒。
天后向天帝笑道:“陛下,依臣妾之见,不如今晚就宣布了吧,好叫众位与我们提前欢喜。”
惊澈闻言蓦地一怔,随即如醍醐灌顶,问道:“娘亲,你和爹爹要给孩儿选妃么?”
天后回眸笑道:“不然呢?你也不小了,秾华和丝绦是出类拔萃的,又都纯良温厚……”
惊澈倏地起身,跪在玉阶上,朗声道:“父神母神明鉴,孩儿与东海龙绡宫三公主水凌洛情投意合,私定终身,祈求父神母神成全!”
这番话说得语声郎朗,瑶池歌舞已罢,众神都听得明白,登时全都怔忡愕然,一片鸦雀无声。
天后大怒,喝道:“你……你胡说什么,什么私定终身?口不择言!”
天帝脸色黑沉,盯着惊澈,一时不语。
天帝天后对面正中一桌仅有两人同席,正是青华帝君和孟章神君,他二人原本言笑晏晏,酒来杯干,猛听得惊澈这番表白,都是一惊。
青华帝君修养甚好,仍是唇角含笑不动声色,孟章神君却是面目铁青,差点就要捏碎了青铜酒鼎。
惊澈索性走下台阶,到东首桌旁牵起水凌洛的手,转身恳切道:“爹爹,娘亲,孩儿终身大事,不比凡间夫妻,一生一世数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百年之后,生死轮回,又可重新开始。天宫岁月绵长,十万年,百万年,孩儿希望这样的漫长光阴、无尽岁月中,能和自己心爱的姑娘长相厮守,纵然神仙也不能万事由心,但至少此事能遂孩儿所愿!”
天后听着惊澈一声声“爹爹娘亲”,叫得亲热,便如他做乳儿时呼唤他们一般,不由得心头一软,又是痛心又是焦急,却又更加恼怒,转首看向天帝。
天帝长目微眯,盯视着惊澈道:“小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惊澈听了李慕泓的“提点”,本来还不信父母要越过二哥给自己选妃。待到此时,见秾华和丝绦盛装亮相,母神已话到嘴边,青华帝君和孟章神君坐在对面笑意盈盈,若是父神真的宣之于众,再要抗命不从,那就更是难堪而不易了。
如此,不如他先捅破了天去!
这么想,便激发了豁出去的豪气,抱定强按牛头也绝不喝水的决心,跟父神母神对抗到底,决不退缩!
手下不由得就紧了又紧,握住她的手不放。
水凌洛大惊,又是大窘,左手被惊澈握住,听得他一席侃侃之言,情深意重,不由得心中大动,原本该是感动无已的,却不知为何,悲伤如东海浪潮,一波一波差点要被淹没。
她怔忡片刻,脑中炸了一般纷乱,待听到天帝冷冷质问,惊澈又紧紧握她的左手,方才回过神来,要缩回左手,却怎么也抽不出,右手便去掰他的手。
惊澈惊异,低头道:“洛儿?”
水凌洛低声道:“不要胡言乱语,快放开我!”
惊澈道:“洛儿,你放心,我会求父神母神允可,绝不会选别人为妃的!”
水凌洛更加小声道:“三殿下,你放开我,我是跟你来求陛下派兵救我族人的,不是要当你的皇妃的!”
惊澈大惊道:“洛儿,你是担心什么?我说过这些事我都会做到的,你只要听我的话!”
水凌洛掰不开他的手,又急又气,哽咽道:“我不听,天帝还没有答应派兵,你就要惹怒他!我绝不会嫁给你!你只是看上我的美貌,并不是真的喜欢我!”
“你说什么?”惊澈被她的抗拒搞得十分狼狈,更被她的话激得又气又怒,顾不得大庭广众,众仙环视,大声问道:“我怎么是看上你的美貌?我怎么不是真的喜欢你?你……你……六界美貌的女子多了去了,要说以貌取人,我自己就是六界三万年排行第一的美男子,够了!要说不喜欢你,我重伤之后堕入凡间,你以为我是没有意识么?我是拼着命去凡间养伤,好有大把的时间去东海找你!你怎么可以这样绝情?难道我们重逢以后,你就是这么误会我的?”
水凌洛脸颊上泪珠纷纷落下,化成一颗颗珍珠滚落在地,倔强道:“我才没有误会你!我是水凌洛的时候,你喜欢我,我变成又丑又难看又没有灵根的凡间丑丫头,你就正眼都不瞧我,对我又骂又嘲讽,若不是我变回现在这副美貌的样子,你也不会带我回天庭,四处奔波为我求医,更别提要娶我!”
惊澈气得一把甩脱了水凌洛的手,水凌洛左手被握得痛极,右手揉着哭着。
惊澈看到她满脸泪痕化作珍珠叮叮铃铃落了满地,显是伤心到了极处,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