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末,他载她过去。高速公路上车子很少,她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心里空荡荡地。
医院的地址她知道。没有知会王家人,她原本也只打算看一眼就走。
车子下了高速,滑进了收费站。机械而僵硬的女声响起来的同时,她的手机也响了。视线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她点开接听。
哀恸的哭声中混合着尖锐的痛骂。
陶泓很快便挂了线,面无表情地望向远方。她双臂环抱着倚着车门,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们去市区转转吧。”
邵砚青有些担忧地看向她,可这时她将脑袋靠在车窗上,只留给他小半个侧脸,看不清表情。
陶泓没有说去哪里,他也只开着车在市区里兜圈子。等再一次经过某家大型商场时,她指着不远处的停车场标识,让他开进去。
近年大型的购物广场遍地开花,吃喝玩乐消费一应俱全,足以消磨一天的时间。周末地下车场几乎停满,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位,又是靠内侧的紧迫型车位。
陶泓先下了车,看他小心地调整着角度将车停入位。邵砚青下了车,见她双手兜在口袋里,正歪着脑袋看着他。然而,她的视线却是没有焦距的。
他上前去搂她的肩膀,微微用力:“要不要去看电影,今天好像有新片上映了。”她愣了好一阵才有了反应,点了点头。
由扶梯上去时经过游乐场,她松开他的手,“我去玩一会儿。”
邵砚青愣神的片刻,她就闪了进去。不到一分钟她就转了出来,伸手到他眼前,摊开:“给我点钱。”
拿了钱,转身就到服务台换出一小篮子的游戏币。她挽着这篮游戏币在数台机器间转来转去,由夹物机到推币机,由转盘游戏转到射击游戏。
篮子里的游戏币以惊人的速度减少着,而邵砚青则是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看她像散财童子似地消耗着一把一把的游戏币。
一篮又一篮,他也不记得自己去服务台换了多少篮出来。到了最后,由游戏机器里吐出的彩票累都攒出好几撂。这种疯狂的玩法着实引人侧目,等到后面她提着半篮游戏币再次坐到夹物机面前时,引得隔壁台的小姑娘时不时侧目。
这台机器里放着都是些水晶发夹或是水钻胸针项链,还有些唇彩眼影之类的东西。她玩了几次,拿到了发夹和唇彩。都是些廉价的小玩艺儿,地摊上摆卖的那种质量。可奇怪的是扔在夹物机里,却有人最终会花比在地摊上高出十倍的价钱得到它,还觉得特别满足。
陶泓将发夹和唇彩扔到篮子里,这时心里却升起了浓浓的倦怠感。她将篮子往小姑娘脚下一推,说:“送给你了。”小姑娘先是一脸诧异,在确定她不是说笑后,兴奋地跳了起来,不停地道谢。
陶泓笑了笑,说:“唇彩就别用了,质量不太好。”小姑娘点点头,像是怕她反悔似地提了篮子就快步往另个方向走去。
邵砚青上前揽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她看向他,瞳底的倒影有些模糊。终于有些支撑不住,将额往他户上一靠,说道:“请我吃汉堡好不好?馋了。”
他不会拒绝她的任何提议。
陶泓对这里很熟悉,领着他到一家小众汉堡店,点了双份芝士牛肉堡,酸奶酱沙拉,炸腌黄瓜和涂满黄芥末的热狗。
牛肉堡汁多味美份量又足,然而吃了大半后就有些腻了。她拿着叉子吃起了沙拉,又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以前见面过几次,她都要给我买东西。手机笔记本化妆品,衣服鞋子包包。我没收,一样也不要她的。有一次和她吃完饭逛街,路过一家专门帮人盘发的小店。她带我进去盘头发,又买了支发夹给我。像刚才那支的款式,我戴过几次,后来也不知扔哪里去了。”她垂下眼,“直觉告诉我说,应该要好好保管那个发夹,算是留个纪念。可是我潜意识里并不愿意这么做,像是作秀,也像是仪式。对人都没什么感情,何况是一个物品。”
她用叉子拔弄沙拉里的玉米粒,声调没有起伏:“发夹没有了,我不难过。她不在了,我也不觉得很悲痛。不过是因为离得近了,闻到死亡的气味,觉得不太舒服。”
邵砚青的心口发堵。他想解释,可这时无论什么样的解释都无法让她放松释怀,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她忽地伸手,略略用些力地揉了揉他额前的发:“你应该催我早一些来。或者,别让我来。”
到了傍晚他们才返程。
陶泓爬上车后就整调座椅,半躺着搭了件外套假寐。车内很安静,连他的呼吸声也都能听得见。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今天这一整天算是浪费了,太可惜。明天在家里也只能补觉,再追追新番剧。啊,还可以挤点时间写写稿子,这阵子她真的太懒散了,太懒散了才会胡思乱想……
突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
她蓦地睁眼。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后背推来一股要将胸腔内的空气全挤压出来的强大压力。下一刻就要给甩了出去,可保险带却将她紧紧地勒住。
陶泓觉得自己像是一颗在抛出后被狠狠截击的网球,五脏六腑都要被揉成了一团。雪白的车头灯刺痛了眼睛,夹杂着焦味的灼热气流扑面袭来。她下意识地抬手保护自己,可却有人更快一步地扑到她的身上。
在惊惧与疼痛间,她听到自己近乎破碎的尖叫,“砚青——”
过了很多年后,陶泓想起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