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自己认定的事情总不会错,如此危难之机,只有硬着头皮做下去了,只要能上位用事。还有拨乱反正之机!
李纲将王禀扶起,诚恳的看着王禀双眼,温言道:“正臣,你莫不是还指望杨凌有功之臣,不当如此。而且整军练军。杨大人也有手段,整练禁军,以实都门,若得杨大人实心效力,当收事半倍之效?”
王禀看着李纲,这文臣给他的印象极好,聪明而不浮躁,行事也踏实。对谁都是恂恂儒雅,不论什么身份都能谈上几句,当下点头。昂然道:“小人所想,正如李大人所言。”
李纲一笑:“然则正臣有没有细思,杨凌用事,这整练禁军事岂是轻易的?必然要寻奥援,寻靠山,这事情才做得下去。而他的奥援靠山何在?无非就是向老公相那里行,老公相初初复位,尚自谨言慎行,一旦羽翼完全,朝局还能如此平稳么?”
这句话背后意思。王禀如何听不出来,杨凌就算能上位用事,现在可以当朝局大半个家的梁师成一党同样要疯狂掣肘,杨凌要稳住地位。就要拼命向蔡京贴上去。
蔡京万一结纳了,就是一场疯狂党争又拉开序幕,不仅整练禁军成不了事,朝局波荡得还要加倍厉害,不知道生出什么变化出来,既然如此。又何必让杨凌上位?还不如扶植一个粱师成他们一党中人上位,蔡京也可以继续老实下去。
朝局不至于更坏,多少还能做一点事情,为大局计,也只有牺牲杨凌这等有之臣了,李纲犹自语重心长的加了一句:“如今之计,平稳就是福分……”
王禀垂不语,李纲说得实在,顾虑也不能说错,可是他就是不明白,一个立下平燕大的臣,怎么就要招致如此对待?如此危局,正当鼓动人人效死力,才可维持。
这般下来,将来谁还肯为大宋死战?李纲看着王禀稍稍放软了脸上绷紧的神色,心下苦笑,嘴里却还在款款而言,每一句都说在了最正大光明的道理上。
“枢府亲下调兵札子,你身为大宋军将,抗命不避。这又是什么道理?军中自有阶级,大宋自有上下度,纵然现在总有不遵法度之辈,学生浅见,正臣兄却不是这般人……枢府对禁军已经是投鼠忌器,然则连胜捷军都调遣不动,怎么还能放心胜捷军镇都门于四方?”
王禀抬头看着李纲,李纲温和微笑:“此次事了,正臣兄整练禁军,可得枢密全力支持。一应军资粮饷,定然源源供应,让正臣兄可成业……诸多将门汴粱安届,征歌逐色,只有正臣兄愿为国筑此长城,此等忠义,中枢诸公,岂有不支持的道理?”
李纲不愧是滔滔雄辩之士,一席话说出来,大义有之,为人着想的小意有之,人情味有之,道理透彻有之,将王禀说得哑口无言,脸上神色不住变幻。
难道真的只能这样了?为了朝局平稳,为了自己能遂心愿出镇河东,为了恩主的嘱托……
就只有牺牲杨凌了?还是用自己来对付他?
王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久久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李纲如此表现,耿南仲在旁边带着一丝嫉妒冷眼旁观,风头如此之劲,遇事大包大揽,非李纪伯之福……
不过看着李纲快要将王禀说动的样子,耿南仲也忍不住有丝期待,早点了了这个尾便罢!他颇不耐烦的等着王禀点头,终于有点按捺不住,起身呼道:“王正臣,大义当头,还容得你徘徊犹疑不成?”
王禀身子一震,茫然扫过在座诸人,突然免冠向着粱师成拜下:“恩府先生,末将敢不从命?只是之前只有一桩事请恩府先生应允……小杨将主实有无罪,不能让天下人寒心,让他不得立足中枢也就罢了,干万莫再为难小杨将主了!只要恩府先生做此承诺,末将一定奉命行事,不敢有违!”
耿南仲顿时大怒,不等梁师成有什么反应就怒喝:“兀那军将,竟然还敢要挟恩府先生不成?如此为那杨凌说话,到底是如何居心?”
那头李纲慨然应承的声音几乎也同时响起:“正臣兄放心,大宋不是薄待士大夫之朝!小杨将主虽然是武功起家,大宋诚心以待臣却是一般的……小杨将主委实不适合立足中枢,然则出知军州,却是无妨,还可借重小杨将主外放为文官………此间事了,朝局平稳下来,就与正臣互为辅翼,又能如何?这桩事情,就是恩府先生也能必保的!”
耿南仲怒视的目光,顿时又转向了李纲,本来耿南仲对杨凌是没多少成见,本来就是和他不相干的人物,为了党争,才不得不赤膊上阵。这些日子以来,耿南仲却是越来越恨极了杨凌,直娘贼,此子也太难对付了,连老夫中枢地位都赔上去了!
李纲为杨凌说话,还拉扯上耿南仲,现在唯恐得罪的梁师成,要不是还有点情面在,只怕接着就对李纲呵斥出口!
李纲和王禀却不理他,目光都投向了粱师成,粱师成始终保持着那个坐姿,底下人这般纠缠成一团,李纲口水都快说干了。
他还是那副淡淡的神色,现下王禀和李纲目光转来,梁师成沉默一下,微微而笑。
“这有何难?某又不是非要杨凌这个臣子没下场,外放内地一知州,也算是很得体的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