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声中,汤怀大步走入,在杨凌面前行礼:“大人,已经都安置好了,塞进地牢里面每天两顿凉饼子,让他们快活去,也遣人穿了他们衣帽,不时里里外外走动一下,周遭警戒都已经加倍,在外守着俺们的那个开封府带队班头,拿了俺们的使费,再不至于生出什么事情来,皇城司的使臣们都是一群鸟懒货,不会到这里来喝风,城门口都有俺们的人,万一他们要出城,也在俺们眼里,几日之内,可保风声不至走漏。”
杨凌点点头,低声道:“寻石三郎来。”
此时此刻,一向以胆大自许的石三郎,只觉得身上冷汗一层层的在朝外冒。
坐在此间,不用多时,他就觉得浑身冰冷,这个出身自拱卫禁军。现在在车船务带着一堆码头小工,镇日混吃等死,还好赌的汉子,只觉得这些时日的遭际,就想一场梦一样。
因为在赌赛当中,欠下了上千贯的巨大数字,他和他的手下小工们加一起也还不干净,石三郎义气,也没牵连谁,自家硬顶,却为人带到了南门外一处宅邸当中,接见他的就是那位名动汴梁的杨凌杨大人!
谁也未曾料到,整个大宋,都未曾将他们这些几万拱卫禁军的倒霉汉子放在眼里。而这位杨大人,却许他为拱卫禁军讨这份公道。
但凭这一句话,就足以让心凉若死的石三郎为这位杨大人效死了。
这些时日,冬日汴河不通,本来就是车船务下这些小工夫役们歇冬无事之日。石三郎就在这位杨大人暗地的资助下,得他身边亲卫所助,奔走各处,联络这些前拱卫禁军的失意军汉。
每个冬天。都是这些拱卫军汉们最为难熬的时侯,一冬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但是在这位杨大人的资助下,石三郎这一冬不知道救济了多少人家。
这些前拱卫禁军出身的军汉,一冬过来,谁认不得这位仗义的石三郎?往还之间,也说些自家的倒霉境遇,一番撩拨之下,人人都为说得心热,都叫嚷着这般生不生死不死的日子,熬下去也就如此了,石三郎要带着大家做什么,只情开口就是!
几个月当中,石三郎也曾带着其间最为心热,认为最为可靠的贴心弟兄们,密密为杨凌所见,又都领受了不同的吩咐。
到了这个时侯,石三郎再感觉不出来杨凌要在汴梁做什么大事,就未免也太傻了。
就算如此,又如何了?谁让这个大宋,这个汴梁,这些禁军将门世家,将俺们这些军汉看得直如此轻贱?
就算豁出去做一场,又怎的了?说不得杨大人就会让这大宋还俺们一个公道,说不得俺石三郎还有扬眉吐气,传宗接代延续血脉下去的这一天!
就算事败,无非有死而已,杨大人这等人物都不惧什么,他石三郎一个低贱前军汉,还怕什么?
这大宋,欠俺们一个公道啊。
大宋不还这个公道,就让杨大人带着俺们自家去讨!
虽然早已下定决心,可是在这个夜晚,终于为杨凌召来,预感到大事即将发生。石三郎还是忍不住浑身发颤,到了最后,屋子里面,只能听见他牙齿相击格格的响动声。
等候的时间似乎异常漫长又似乎异常的短暂,不知不觉当中,石三郎已然觉得浑身都跟冰块也似,从里向外的发散着寒气。
这南门别业当中,在这寒夜里四下都传来轻轻的响动,脚步声错落,甚或还有兵刃轻轻碰撞之声,却无半点人说话的声音,所有一切,都显得既紧张又诡秘,不过石三郎已然不会转别的心思猜测这别业当中到底在此等大事做何等样的准备了,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冬天未免太冷了一些。
朝着此间密室行来的脚步声终于响起,越来越近,发呆的石三郎终于被惊动,一个激灵就跳了起来。
密室门吱呀一声就被退开,门外昏黄的灯火照进来。却是汤怀提着灯笼,扈卫着杨凌入内。
灯火之下,杨凌一身箭衣,披着薄薄一层貂裘。双眉汤扬斜飞,顾盼当中,目光如电。在人脸上一扫,都让人有一种被针刺的感觉。
石三郎不敢和杨凌目光对视。顿时就肃手下拜:“见过大人!”
语声当中,微微颤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有点害怕。杨凌笑笑,等汤怀点起密室当中烛台,挥手就让他退下。在汴梁江湖当中威风八面,一言而出汴梁市井豪侠无不屏气凝神不敢高声的汤郎君,在杨凌面前却恭谨得跟什么也似,轻手轻脚的燃起烛火,就悄没声的退了开去,更顺手将门掩上。
汤怀点点头,领命转身就走,杨凌转向麾下亲卫,淡淡一笑:“想热闹?老子给你们看什么是真正的大场面!”
石三郎身后,数名甲士跟随,其中一人,却是有些时日不见的罗候,这个时候只见杨凌上前一步,狠狠的在罗候的胸膛捶了一拳,“最近如何了?”
罗候也是微笑着道,“两军过得越发艰难,某又如何能好过,二郎,你欲意以何为,某全力支持你!”
罗候严世臣奉命三千军马化整为零,秘密如今,其中牵扯也是费时,不少都混入了汴梁码头之中,其一无非是便于隐秘,其二也不乏监视石三郎等人。
杨凌环视了一眼麾下,表情愈发凝重,只见满堂将士瞬间跪倒在地,“为小杨将主马首是瞻,继死而已!”
“某欲改天!”
汴河郊外,数十亲卫簇拥着杨凌来到一处坟墓之前,坟墓之上没有死者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