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柏果然犹豫了起来。说实在的,因着这船舶之事,他也是烦恼了许久。如今李璇儿说她得了舶谱一事,无疑是骤然给他的眼前开了一条生机之路……
他定定地望着李璇儿微笑的脸,将心内的厌恶小心地掩饰住,将她扶起搂在怀里,然后在她耳边说道:“娥皇女英,乃是佳话,若是璇儿愿意,我又何乐而不为吗,璇儿会如愿以偿的……”
李璇儿要走的时候,对沈如柏意味深长地说道:“二少对我二姐惦念得甚是久了,璇儿也是知道的。可是这般急躁,便不像你一向沉稳的做派了,你美其名曰保护二姐将她私扣下来,老夫人急得一整宿都没睡。她一个妇道人家不知二姐得罪的褚司马的厉害,这心里却是将名节看得比什么都重,我要是二少你,就会及早将二姐送回去,免得功亏一篑!”
说完又轻瞟了他一眼,才在丫鬟樱桃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沈如柏站在院中,等着那马车走远了,才慢慢转回身。此时俊脸上的怒容再也无所遁形。
不过他心内恼火的并不是刚走的那个,而是……在后院屋中囚着的那个:这图纸是早在四个月前便绘制好,由李若愚亲自交到了她的手上的。可是依着今天李璇儿的说法,这图纸不但不完整,而且还漏洞百出……那时,她对自己的事情还毫无察觉,犹在欢天喜地的与自己商讨筹办嫁妆的事宜……可是她一边巧笑嫣然地扮出一副待嫁新娘的幸福模样,一边暗地里提防暗算着自己……李若愚,原来你早就变心了吗?究竟是要至于我沈如柏到何等的地步?
他来到书斋,试着拼凑起被李璇儿撕碎的图样,可是那李璇儿也是个狡猾的,有一部分图纸早已经被茶水沾染,晕开得看不出了所以然。
沈如柏默默地坐着,盘算着各种利害干系,最后却是心内越想越气,自己的计划盘算竟是这般被搅乱得七零八落,满腔的怒火早已经转化成欲念之火,心里盘算着千万种折磨屋内那羸弱佳人的法子,那个一直高高在上,似乎无法掌握的女子会老实地蛰伏在他的身下,只能无助的扭动喘息……他会让她彻底知道什么叫做疼,痛彻心扉的痛……
面色阴沉地命人打开了房门。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帷幔后的大床上的被子高高的隆起。若愚似乎是熟睡过去了。
沈如柏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到了床前,伸手揭开了被子……被子下躺着的是一只孤零零的枕头……
沈如柏的神色一变,快速地抬头打量着四周,嘴里喊着:“若愚,你在哪里?乖,快出来!”
可是屋内安静极了,没有半点回应。他低头检查了床底,也是空荡荡的,没有旁人,这屋子摆设简单,再也没有其他可以遮掩的了。
举步走到了一侧的窗边,沈如柏弯腰捡拾地上扯碎的裙摆布料和一只调羹,有些吃惊地看着窗口被拧得变了形的栅栏条……
此时在窗外较远的地方,只有那个独眼的老仆在干活,他天生耳聋,干活也是特别专注,正在认真地修补着围栏,用手里的铜丝在木条上大力的扭动着,许是力道太重,那木头被勒出了一道深深的印子……
如果他猜得不错,李若愚许是看到这一幕得了灵感,竟是想出了奇招,凭借着这被扭成了一股的碎布条和那一只调羹,将布条套在窗户的护栏上,再扭动套在布条上的调羹大力地扭动,这般借力使力倒是连个羸弱的少女都能将这几根不算细的栅栏彻底地扭得变了形,然后从此处钻了出去。
沈如柏顾不得再想,连忙出去命仆役家丁四处搜寻着若愚的下落。
是他太大意了,本以为若愚已经痴傻了,便放松了院内的戒备,只一心看顾着院外,免得褚司马派人前来意图不轨。却不曾想,这痴傻的少女竟是凭借几根布条还有一只喝粥用的调羹便扭开了栅栏,钻逃了出去。
……李若愚,你是恢复了不成!
不一会,一个家丁便在一侧的墙角发现了蹊跷:“二少,似乎有人了从狗洞里钻了出去!”
沈如柏出了庄院,果不其然,在狗洞的旁边发现了一串细碎的脚印,这脚印到了李璇儿方才停靠马车的地方便消失不见了……
沈如柏眉头一皱,低声嘱咐道:“备马!去追赶三小姐的马车!”
李若愚的确是藏在了李璇儿的马车上。
李璇儿为了掩人耳目,雇佣的这辆乃是先前为布庄运布的青布货车。车厢被前半部倒是能做人,可是后面露在车厢外的几个大筐里便是一堆布庄裁剪剩下的布头残布了。这些布片虽然不值钱,不过街角巷尾的婆娘们爱买来缝补衣服之用,也算是车夫额外的一点收入。
李若愚便躲在了其中的一个筐内,用布料在头顶堆上高高的一层如同鸟巢一般。马车行驶得不快,伴着车轱辘声可以隐约听到车厢里的声音。
“小姐,那沈二少会答应娶你入门吗?”
“不由得他不答应,如今那傻子已经是个废物,也不过是个在床榻上取乐的罢了,他沈如柏又不傻,岂会舍弃了我这掌握造船秘籍之人,而只娶那个废物?不过,她到底是我的二姐,我也不能不顾着她,虽然说是位列平妻,可是还不是要我照拂着她的起居?”
“三小姐真是宅心仁厚,顾念着姐妹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