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我爹是一品大员程交,你爹那老头官居几品哪?竟让你们家的婆子这么放肆?”
白发婆子呵道:“大胆!如此说话,你们不想要脑袋了。”
这白发婆子果然带劲。她一张嘴,跟开了电风扇一样,一股狂风就喷出来了。
程绚然咽了咽吐沫,自动让开一条道儿。
她素爱欺负人,欺负不过人家,就得人家欺负她。
婆子引着那姑娘来到秦玄昭及林柠溪的面前。
众人忙向她行礼:“紫雪公主来了。”
程绚然惊骇,怪不得飘飘欲仙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连奴婢都那么威武雄壮,原来她是公主,那她的爹可不就是先帝么,自己竟敢说那番大不敬的话,这不是作死吗?赶紧带着她的婢女绿彩有多远滚多远去了。
紫雪公主似乎有话要对秦玄昭说,双手交于腰间,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柠溪懂规矩,当即要退下,不料紫雪公主笑盈盈道:“林姑娘不用回避,我从华恩寺祈福归来,得皇兄吩咐,来叮咛二位,本月二十八,一定要进宫去陪皇兄热闹热闹。”她给白发婆子使了使眼色,白发婆子拿出三幅女人画像递到林柠溪手上。
紫雪公主淡淡道:“这画上的人,便是二十八那日要进宫的女子,皇兄说,请林姑娘和秦公子帮着看看,顺便的,想些合适的诗句附上。”
交待了事,紫雪公主坐了轿撵去了。
婆子隔着轿帘陪着,走到京城长街,见杂耍艺人,卖甘蔗的小贩,背麻袋的走卒熙熙攘攘,老百姓安居乐业很昌盛的模样,又有命妇贵女穿插其中,或是买些胭脂,或是挑些针线,这里虽不比宫中的东西精细,到底没有规矩约束,散散心也是好的,反正公主也极少出宫,一年到头憋在宫中,难免会有些闷的慌,于是便道:“雪儿,难得出来,不如——下轿撵走一走?”
这婆子名叫英姑,是紫雪公主母亲的侍从,说是侍从,当初紫雪公主母亲地位卑贱,她还需要伺候人呢,哪有什么侍从,只是后来她母亲怀了紫雪,快要生产,大腹便便多有不便,先帝便指了个扫马厩的粗使婆子英姑去伺候她,后来她生了紫雪一命呜呼,英姑便随了紫雪,倒是个忠心的,白天黑夜伺候在紫雪身边,遇见程绚然那种不知天高地厚敢冒犯公主的,英姑还负责关门放狗,紫雪也一直当她半个亲人,从不拿她当下人看待。
紫雪公主摇摇头:“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公主真不下来看看?”
“也没什么好看的。”紫雪公主低头看看盘子里的点心,那点心是淡蓝色的。这淡蓝色有些熟悉,是了,是秦玄昭衣领的颜色。
紫雪公主盯着点心,嘴角动了动,梨涡乍现。
英姑叹了口气:“公主觉得那秦玄昭还入眼?不过区区数面罢了。”
“英姑——”
“那几幅画,皇上有意送到秦家去,不过是奴才们跑腿的事,公主何需亲自去一趟?公主尊贵,千金贵体,这大热天的路上奔波,辛苦不说,秦公子未必了解公主的苦心。”
“英姑,休要胡说。”紫雪伸手拿了个点心在手里:“我与皇兄虽不是一母所生,可皇兄待我如亲妹妹,这画上的女子,是皇兄以后的妃缤,皇兄自然十分看重,这种事,怎么好让奴才们办,我亲自跑一趟,也算还一还皇兄的照拂,英姑你想多了。再说,我一个女儿家,又是大安朝的公主,怎么可能基于私人的目的去见一个男子?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
英姑听了笑道:“是,是,是奴婢我多想了,虽秦公子有才有貌,父亲又是国之栋梁,又是皇上近身的人,可我们雪儿是堂堂公主,以后我们的驸马,怎么着也得是大安朝数一数二的人物。”
紫雪只是笑,不再搭言。
长长的官道,拥挤的市集,她坐在轿撵里,不骄不躁,安静美好。
似乎世间繁华都与她无干。也是,她在宫中,也居僻静的宫殿,她一向不爱扎在人堆里。
那些淡蓝色的点心,如落入凡间的星子,那种干净的蓝,像蒲公英上的天空,又高远又冷淡。
晚饭过。
蕊金来请秦玄昭。
公主驾临秦家的事已经传开了。
秦夫人倚在榻上,脸色阴郁,月色透过漆黑的树荫和门缝照进房里,照的秦夫人脸上黑白无常。
“昭儿,公主来秦家,此事非小,娘在前院待客,不知此事,你怎么也不懂事起来,竟不通报娘一声。每想到此事,娘就如坐针毡。”
“娘恐怕不是为此事烦心吧?”
“昭儿,你做的也太——当着那些媒婆的面,你怎么能——岂不是让人议论?”
“悠悠之口,如河如川,自然难堵,但孩子做的事,不曾后悔。”
“怎么,你还不知错?”
“娘难道没错吗?”
“我——”
“当时林姑娘的衣裳突然破了,其中因由,娘该知道。”
“你是怀疑娘了?”
“程姑娘虽心存不善,却是一个流于表面的人,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她未必能筹谋的了,娘觉得呢?”
秦玄昭此话,是暗指秦夫人指使程绚然了。
事实也是这样。
当初让婆子看着林柠溪做柠檬汁,暗地里让程绚然去客房弄坏林柠溪的新衣裳,这一切,确实是秦夫人指使的。
这些逃不过秦玄昭的眼睛,秦夫人自然也无话可说了。
秦玄昭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