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空气不大好,除了粗使的奴婢到这里,寻常时候,何家主仆难得到此,因此墙上结了蜘蛛网。柴房的门破了个洞,风吹进来,气氛怪凄惨的。
林柠溪睁大眼睛,想瞅清楚何知微在哪儿。脚下一绊,差一点儿摔着。却被一个人稳稳的扶住。
是何知微。
何知微消瘦了,脸小了一圈。只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深情而清澈,明媚如春日。皎洁如月色。
林柠溪歪在何知微的怀里,瞧见他的脸跟眼神,她有些呆呆的。重生以前,在现代社会也生活过几十年,竟然没有一次近距离接触帅哥的机会。想想活的也够悲催。
幸福来的太突然,她哈喇子都要流下来,吸溜了几口忍住了。
如今靠在何知微的肩头,她的心都吊了起来。他虽然瘦了,却还是那么温暖亲近,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笑带着酒窝,他的牙齿像白色的贝,他看她的样子。那么温柔那么长久,似乎这一刻,便是世界末日便是最后一天,他和她相互依偎相互取暖,不管下雨刮风,无论阴晴圆缺。
林柠溪不知怎么办才好:“何知微,我——的草药——掉了。”
“什么掉了都不要紧,只要我的柠溪还在。”何知微搂她紧紧的。
“我得——捡药了。”林柠溪挣脱了他,何知微却先俯身,捡起草药拍了拍。重新系好:“这是百药堂的药吧,我爹收你钱没有?若是收了,回头我还给你。”
“我——有钱。”
“你哪来的钱?”
林柠溪不想让何知微担心,便把宫中的事跟他说了。
何知微知道林柠溪没事。心里欢喜,似乎也忘了自己所受的惩罚。
“何知微,以后你不能胡来了,你娘很伤心,托我跟你说,以后长点心。”林柠溪心里酸酸的。何知微为她付出这样的代价,她无以为报,又内疚又难过。
何知微却不当回事:“柠溪啊,我是不是变丑了?”
林柠溪摇摇头。
“没变丑就好。”何知微笑:“虽然挨了揍,可我还是fēng_liú倜傥的何家公子啊。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呢?我可不想让我们柠溪流眼泪。”见林柠溪的眼圈有些红了,他伸出手来,轻轻的替她擦了擦,他的手有些干燥,或许是在柴房呆了几天,他本来温润如玉的手有些沙沙的。
林柠溪抱着草药,声音酸酸的:“何知微,你以后别这么调皮了行不行?”
“你怕我受罚是不是?”
“明知故问。”
“我就知道,我们柠溪最心疼我了。有你这一句话,我受再多的惩罚也心甘情愿,只是被关的这些天,想到你孤零零的进宫,你一个弱女子,万一出事,连个帮你出头的人也没有,我的心就一直悬着,见你安然无恙,我的心总算放下来了。我所受的苦,不算苦,我一点儿也不觉得难过。”何知微咧嘴笑起来,如贝一样白的牙齿泛着明媚的光芒。
眼见天越来越暗了,外头雷声轰隆轰隆的响。
何知微端了一个黑色粗碗放在窗下。
林柠溪不明所以。
何知微笑笑:“我每天只有一顿饭,就是茶水,也不能多喝,还好还好,老天保佑,这不是要下雨了吗?我正好接点水,留着明天喝。”
粗粝的黑碗,那么突兀的摆在那儿。
何知微的话让林柠溪心里酸涩。
他好歹是京城出了名的公子。
如今却要接雨水喝。
他倒是粗细不挑,没心没肺。
见林柠溪悲伤的模样,何知微忙改口:“我说错话了,又让我们柠溪难过了,柠溪啊,你也知道,平时我大鱼大肉的,好日子过惯了,偶尔吃点粗食,也算尝尝新鲜,我高兴着呢。”
“轰隆——”天际一白。雷声又脆又响。
林柠溪一晃。
重生的女主,一般胆子都很大。什么妖魔鬼怪都敢拾掇。
林柠溪有点拖后腿。
重生以前,她常常想,她比寻常女孩子强一些,别的女孩子一坐海盗船,吓的跟吃了麻辣烫一样又喊又叫,她却勇敢的一声不吭,就是裤子湿了。
这一声雷,太突然,吓的她差点儿站不住。
何知微又一次把她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又伸出手来,轻轻的捂着她的耳朵。
小时候过大年,放鞭炮,怕震到小孩子的耳朵,爹娘总是这样捂着她的耳朵。
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长大后,再没有这种待遇。
如今何知微也这样护着她,像护一个小孩子一样,满是宠溺。
仿佛一下子回到许多年前, 那个烟花盛放的年节。
秦玄昭站在柴房外,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他本想推门进去,却又觉得唐突,不进去,心里又不知滋味。
这感觉实在不好。
正踌躇,何府管家虾叔小跑着前来,见林柠溪果然还在,急忙道:“林姑娘快些回吧,一会儿老爷就要来了,老爷若看到有人进了柴房,一定更生气,到时候,我们少爷的日子就更难熬了。”
何知微一愣,他爹的消息够灵通啊。
还没等林柠溪做出反应,已经听到有脚步近了。
果然,说曹操曹操就不远了。
何伯仲要揍何知微,一向争分夺秒。
虾叔的话刚落地,何伯仲撩着袍子就来了。果然来者不善,脸色也不大好,天空很暗,院里寥落,风又吹的凄惨,映衬的何伯仲的脸更难看。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