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成梅爱香,且习惯了焚香而眠,故而咏梅斋里总是香飘四溢。倩宁不喜熏香,偏爱花香,叶儿香这些个真事物,卧房里的碳炉子里放了好几片橘子皮,拿了小铁丝笼子装起来,搁在炭火的边上,由着那热气蒸腾出橘子皮的香气,清新甘甜,闻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赵洛岩躺在床上,鼻子里飘进缕缕幽香,本来有些烦躁的心情慢慢安定了下来,眼皮子也开始沉了。
倩宁是不愿与赵洛岩躺一块的,只在一边的榻子上放了个枕头和被褥,自个儿裹了倚在上边歇着,说是休息其实也睡不着,迷了眼睛闭目养神而已。
赵洛岩本来快睡着了,余光瞥见倩宁安然的样子,面目沉静,在柔和的光线映衬下,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以前来听雨轩,总是匆匆而来,说不上几句话就卧塌而眠,也不曾有机会好好看过她的睡颜,这般看来倒是可人的。又想起每次倩宁要找机会与自己交心,总是敷衍了事,只是为了不把自己的心留在这里,不然怎么对得起连成梅对自己的一片心意。一时又想起连成梅怀孕难受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已然是委屈连成梅了,不能再对不起她了。怪只怪倩宁出现地太晚了吧……
赵洛岩百转了心思,终是抵挡不住倦意,睡了过去。
听得赵洛岩渐沉的呼吸声,倩宁知晓他睡着了,这才把眼睛睁开,方才赵洛岩探究的目光早就引起了注意,只是不想搭理他才装了睡觉,这会子他睡了,自己方睁了眼翻个身。也不知怎么的,明明赵洛岩是个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可有时候他眼神中的探究和专注,自己却不敢对视。到底是为什么呢?就像是心中藏了些不想让他知道的秘密一般,可是除了一甯楼管事的身份,自己又有什么事情不能让他知道呢?
倩宁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吁了口气,卧榻而眠。
赵潜父子依约去了王府赴宴。
安王爷是个极为风雅之人,素日里最好地就是品鉴书画,品尝美酒美食,于朝堂之事是半点不开窍的。每每在外寻了那奇石怪树,奇珍异宝,都忙不迭地要拿进宫里孝敬。皇上总说安王爷好玩,但心里未尝不是因此才对这个胞弟放松警惕。
安王爷本来就是个聪明的,这些风雅之事做得久了,倒是练就了一双慧眼,于鉴赏之上颇有盛名。这不,既说了是难得的美酒,那必是酒中极品。
赵洛岩饮了那美酒,回味了一番就止不住赞道:“果真是好酒!一口入内,即有些轻辣,随之便是醇香飘散,再品又是舌尖上有点点的甘甜。一口酒,包含了香,辣,甜,甘,真真是奇品。”赵洛岩边说着话,那绵延的后劲直充丹田,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这酒乃是南平山里的居民深藏的秘方所制,做法甚是讲究,据说要拿了山上晨起时留在树叶上的甘露做底子,又用了特有的安竹茎叶做木桶,还有祖上留下来的制酒引子,泡制十年放得一小壶好酒。这酒来得不易,山里人平时也舍不得喝,可得逢年过节招待贵客时才拿出来小品呢。”安王爷招呼赵潜父子,宋容宋易也出来作陪,宋易跑了大半个大宋和边境之地,对于这些孤寡珍品最是了解,方便时更是搜罗了来,孝敬安王爷以及宫里的贵人。这壶酒便是前段时间在南平游走时讨了来的,宫里送了两壶,孝敬了安王爷一壶。
赵潜虽说不了解酒,但是听得宋易一番介绍,也知晓这酒的珍贵,连连称赞道:“这酒如此珍惜,怪道味道这般独特。今日也是托了王爷,世子和二公子的福才得以一品。”
“侯爷此话说的太对了,这酒味道确实少有,与之平常的酒香不同,不光是辣,还带着些甜,也有人是喝不惯的呢。”宋易又接着介绍。
赵潜嘿嘿笑了两声,干说了两句:“二公子说的极是呢。”就无话再说了,本来赵潜就是个古板的,对这些事情不感冒,可不就说不出所以然来么?还好有个赵洛岩,说起品酒颇有见地,连安王爷都对他连连赞赏,再加上宋易不时的插话,一场酒席吃下来倒也是相谈甚欢。
临走的时候,安王爷还把自己所画的一幅山水画赠与赵洛岩,赠语他多加研习,以取得造诣。
双方带着笑意做了告别,宋容和宋易还把赵潜父子送到了大门口,目送着侯府的马车远去才折返。
宴席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宋容出声了:“怎么样?与这般清流家庭交往可是如了你的意?”
宋易顿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着自家兄长,嘴角嚼着一贯的笑意:“大哥,这话说得好似我邀请了赵家父子似的,别忘了,这帖子可是父王亲自写的。难道大哥没看到么?”
“帖子自然是父王所写,只是背后撺掇的必是你吧?”
“大哥,你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什么叫做我撺掇的,父王岂是那种容易被鼓动的人?再说了,侯府与咱们家也不是第一次交往,前些日子还上府里赏雪呢,那赵大奶奶更是与婉儿书信相通。如此这般交情,邀了来做客又有何奇怪?”
宋容脸色冷然:“二弟自小就是能言善辩,长大了更是不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作何打算,不就是怕咱们王府鲜花锦簇,烈火烹油,招来祸事么?但是一昧避让,结交清流,甚至匆匆给婉儿,婷儿定下那些无权无势的人家,就能让宫里对咱们放心?”
宋易也沉下了脸直言不讳:“如果避让没有用,那父王为何这么多年掩饰锋芒,韬光养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