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东洋舰队的一切动作宛如教科书一般完美,而且相对于在博罗湾和太宰府水城两场炮击,这个时候的明军将士已经更加娴熟,而且第一次参加战争的稚嫩已经被磨洗殆尽,都头们大声下令,士卒们熟练的将操演过无数次的过程付诸实战。
“放!”带队宝船上令旗挥舞一圈之后,对准正前方的镰仓港口,猛地落下,单薄的旗帜在风中带着呼啸声,仿佛这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
而是天神在下达死亡的命令。
所有的战船在这一刻同时猛地狠狠向后一退,不过深深坠入海底的锚链将退后的船体拽回来。整齐划一的闷响再短暂的凝滞之后在海面上回响,很快整个镰仓港口北侧的无数屋舍,就已经被腾腾升起的火焰所吞噬。
轰鸣的炮声直到这个时候方才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当中,实际上这并不是因为距离太远,而是刚才那剧烈的晃动和如同雷霆的闷响已经让大多数的炮手和船上将士难以听清其余任何的声音。
之前已经标定好的三处镰仓港北侧比较明显的三层小楼,已经被彻底从世间抹去,甚至就连周围的一些屋舍也都完全消失了踪影。大火在断壁残垣之间肆虐,这些用简单的木头、竹子制造而成的日本式房屋,在火焰的吞噬面前几乎没有丝毫抵挡能力。
而如此震天动地的炮击,仿佛有夺人心魄的妖邪魔力,码头上和街道上原本就在慌乱逃散的人群,此时已经看不到,也不知是因为跑的太快,还是因为被炮击直接抹去。
这不过是第一轮炮击,很快战船开始连续的晃动,无数的炮弹带着无尽的死亡和怒火砸在那一片一片屋舍当中。
虽然范天顺很明白、大明将士们也很明白,那一片屋舍当中居住的都是些最卑贱的百姓,平时为了生计而艰苦打拼,上层的决策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够知道,更不是他们所能够决定的。按理说大明的愤怒不应该由他们来承担,更不应该让他们付出死亡的代价。
但是东洋舰队别无选择,敌人随时都可能潜伏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屋舍之中埋伏好,就等着明军上岸,所以想要减少大明自己的伤亡,就必要把这些可能藏兵的屋舍从地表上抹去,甚至让大火直接把它们和里面可能存在、可能不存在的人都化为灰烬。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为了减少大明将士的伤亡,范天顺对于自己这样明显有违仁义之师作为的方式并不后悔,甚至他的心中还有些遗憾。毕竟按照东洋舰队和大明商贾商量的,商贾们并不负责抓人,只负责从舰队这里购买奴隶,所以那些身上带着火惨叫着跑动的人,在范天顺看来,就是活生生的银子被融化了。
相比于那些倭人的性命,范天顺更在乎自己能够获得多少军费,能够给弟兄们多少奖赏,从而能够为自己换来多少荣耀和军功。
范天顺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否则他不会当初毅然决然的顶在抵抗蒙古的第一线,更不会在另外一个时空当中选择和襄阳城同归于尽;他更不是一个贪财的人,否则当初就会选择去正在筹备的大明海军学堂担任山长,到时候桃李满天下,谁都会想着孝敬先生,而且也会有不少人想要托关系走后门,所以作为山长的范天顺拿到的礼物金银肯定少不了,远远比在这里提着脑袋换来的要容易。
如果要真的归类,恐怕范天顺属于那种喜欢冒险和拼搏、喜欢荣耀和功名的人。
所以他站在这里,所以他下达了炮击的命令。
大明将士的性命、开疆拓土的荣耀、征服一个国家的功勋,对于范天顺来说,远远要比那些倭人的性命来得重要。
炮击还在继续着,教科书一般的炮击足够让整个镰仓匍匐。
而左右两翼的战船已经将溃逃的日本战船阻拦下来,在宝船的带领下围绕着那些可怜如蝼蚁的战船轮流炮击,很快整个海面上就只剩下漂浮的木板和挣扎的人影。不过显然这些因为被派遣出来阻拦敌人,而没有能够赶得上炮击的战船很是愤怒,根本没有救人,直接集结归队,任由倭人在海面上自生自灭。
而按照范天顺对那几个战船统领性格的了解,已经能够猜测到他们之所以没有痛下杀手,只是因为在他们的眼中,箭矢远远要比那些倭人的性命来的贵重,不敢轻易浪费。
“看着这些人的性命如同蝼蚁,不感到悲哀么?”刘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范天顺的身边,只不过他的话里面还带着丝丝笑意,让人怎么都看不出来他有丝毫悲哀的意思。
“在征服的过程当中,终归有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范天顺一丝不苟的收起来自己的千里眼,淡淡说道。
虽然随着千里眼的量产,这种在作战中作用很大的东西已经不再是那么珍贵,甚至已经可以配备到师旅一级,不过范天顺对待自己的千里眼还是很小心,甚至每天都要擦拭镜片,哪怕上面没有灰尘。
“准备上岸吧。”刘成却并没有接下来范天顺的话头,只是淡淡说道。
范天顺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已经被大火吞噬的港口上。
征服了镰仓,距离征服整个日本,已经不远了。
“咱们出征也有几个月了,有没有想家?”范天顺笑着没头没脑抛出来一句话。
刘成微微一怔,旋即说道:“怎么可能不想,某走的时候家中第二个孩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