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醉汉昏头转向间忽听得白蘅自报家门,正睁着一双狗眼试图看清楚些。还是旁边刚才打人的那个伙计精明,上前拜倒在地,“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逍遥郡主在此,多有得罪,还请饶命。”磕头如捣蒜,惟恐丢了饭碗还要吃牢饭。
白蘅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抬脚给了伙计一下,低声呵斥,“滚!”拉着讨饭的小男孩进了屋子。
小男孩早被吓得尿了裤子,瞪着两只黑豆般的眼睛看白蘅,连要吃的也忘了。
“吃吧,好东西还没上来,这里的点心倒还算凑合,你勉强先吃几口。”看着瘦骨嶙峋又可怜之极的男孩,白蘅忍不住又是一阵唏嘘。仔细想来今年大街上的叫花子着实比往年多了些,许久没有出门,不知道下面的百姓们到底是个什么凄惨的境况。
李墨林猛然将门推开,急切的问道,“蘅儿,你怎么样了?”刚才还在楼下便听人们沸沸扬扬的在说逍遥郡主怒打醉汉一事,描绘的天花乱坠,一会拳打脚踢,一会又‘啪啪’两巴掌。李墨林听的心惊胆颤,来不及搞清楚状况,飞奔上楼来寻白蘅。
白蘅抬手示意李墨林说话小点声,怕吓到正在狼吞虎咽吃东西的孩子。
“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点吃的?”像个知心大姐姐,温柔的问道。
小小的一个人儿独自吃了满满两大盘子的点心,撑的站那挺着个小肚腩,饱嗝一个接一个的停不下来。
“来,喝杯水就好了。”李墨林将自己杯子里的水递给了他。
吃饱喝足,男孩脸上泛起了童真的笑容,“小的多谢小姐、公子,给你们磕头了!”很熟练的动作,一看就是乞讨久了做惯了的。
屋子里的四个人皆看着男孩,白蘅自是十分同情不说,马汪二人心中所想一致,李墨林冷眼看着马汪的神情自然就明白了。
“你几岁了,哪里人氏,跟随哪个一同进京的?”将男孩用过的杯子又倒了水自己喝。
那男孩虽说才六七岁的年纪,但是自幼家境贫寒,什么脸色没看过,什么苦头没吃过。今儿个遇见的人不仅对自己嘘寒问暖,语气温柔,竟然......。两只眼睛盯着李墨林手里的杯子,先就吸溜起鼻子来,“回恩公,小的丰泽县葫芦屯人氏,因着屯子里发了瘟疫死的没几个人了,所以跟了其他活着的人一同跑出来大半年了。”
李墨林与白蘅相视一眼,同时站起身来,“你说什么,葫芦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男孩被两人吓得连连退后,一屁股跌坐在门槛上,惊恐的睁大眼睛盯着两个人看。
汪伯贤稳重,先起身安慰道,“两位莫要着慌,想来各自府里大致安好,否则书信往来为何从未提及此事。这孩子说的话毕竟信不得,还是打发人先行回去看看情况再说。”
李墨林与白蘅想想也是,这才缓和了情绪。
“你过来,拿这个纸条到前大街找一家杨家包子铺,把东西给他,他自然会留下你。从此好好在铺子里帮忙,管你一口饱饭吃,总好过这样沿街乞讨被人殴打的好。”白蘅听说是葫芦屯中人,细思自己当年,忍不住就发了恻隐之心。
那孩子接过纸条像捧了救命符一般,拔腿就跑,跑了几步又折回来给白蘅磕了几个响头才出门。
“唉,天灾人祸,民不聊生。而宫里却还在大兴土木,任由刘兆骏那种奸臣贼子肆意践踏民意,搜刮民脂民膏,如此下去可怎了得!”汪伯贤一身粗布衣衫完全看不出是位朝廷四品大员,原就清瘦的脸庞越发清癯,显得老了十岁一般。
马骏不说话,只顾着低头吃东西。一桌子的好菜,八宝鸭、珍珠丸子、鱼翅、熊掌、冰糖肘子......,地上走的,天上飞的,几乎全了。
“汪兄不必如此忧愁,做不了官咱再回丰泽县城做个浪荡公子哥,也好过整日里提醒吊胆的怂日子。”马骏一拍筷子,刚才的吃兴也没了,比之汪伯贤还要愤怒出十分去。
李墨林早已猜到这两人此次进京的目的,是以仔细聆听却插不上一句话。
马骏富家公子哥的一贯做派早收敛了,上次见他之时还是一身上好的杭绸衣裳,这次麻布衫褂拦腰系了条粗布腰带。若非谈吐气质还在,跟山野老农不分伯仲。
白蘅打量完汪伯贤又看马骏,再看李墨林,人人都是满脸的愁容。好酒好菜,可是谁都没有心情吃喝,引得她亦跟着满腹愁思。
“好你们几个四下里欢聚,却独独把我给忘了,是个什么居心?”泽文太子一身富家公子哥打扮,轻摇纸扇推门而进。
明德、伍德紧随其后,待得太子进门,一左一右把守于门外。
汪伯贤与马骏虽见过泽文太子几次,但万万没料到其会此时出现,傻在了座上未动。
李墨林身为太子太傅,若非在宫中,私下见面可以不跪。白蘅又是个随性的人,看着别人不拜,她乐的装作忘了。
不请自坐,泽文太子居中坐下,笑看着一桌子傻愣愣的几个人,笑道,“怎么,本宫来的不是时候?”
李墨林忙拱手道,“岂敢,太子能礼贤下士正是我大泽朝的福气,适才我与两位兄台还在谈论眼下各省的灾情。太子既然来了,不妨听他们两位仔细向您汇报一下救灾情况。”
好机智的一步棋,太子听到就等于皇上听到,朝廷不可能熟视无睹吧。
汪伯贤略显激动,起身下座跪拜道,“回太子,臣所属南岭县几乎颗粒无收,而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