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几时来的,还不赶紧进去给老夫人说个笑话儿,讨得她老人家开心,前儿那事自然也就撩开了。”谢氏一眼瞥见窗外的柳儿,忙忙的出来行礼劝道。
柳儿淡淡的推开谢氏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扶了扶额头唉声道,“我倒是想着去老夫人面前逗乐,只是茗儿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要去看他耍宝。你也知道我这个儿子,最是个古灵精怪的主,老太太又最喜欢他。我就乐的偷懒,只由着儿子替我尽孝罢了。”
她说的风轻云淡,字字句句却都戳在谢氏的心头上。摆明了人家有儿子就可以随便敷衍了老太太,即便说错话也不会受罚,事后也有借口躲着。而自己只能步步为营,精打细算,惟恐一句话说错,一步路走岔。同为姨娘,这有子和无子,身份就透着天壤之别。
“那姐姐请便,我还要伺候老太太用些汤水,她老人家最喜欢我做的银耳莲子羹 ,说一样的东西,打我手里做了吃着就格外的香甜,还说我哪里是她的儿媳妇,真就如亲闺女一般的体贴呢。”谢氏说完,一径的转身进了屋。柳儿原觉得自己占了上风,此刻气得柳眉倒竖,略显得圆润的脸上多了两团红晕,活脱脱一个面人般的可笑。
“主子快别生气,舅老爷吩咐的事情打紧。”梅香见势忙劝住道。柳儿也无法可做,只得一跺脚由梅香搀着往后院去。
前院欢声笑语,张灯结彩的热闹,而白府的后院却冷清的和前院好似不是一家。树影重重,一道道月光从斑驳的枝头射下,摇摇晃晃,让人看的心里发毛。偏这地方人来的少,树木也鲜少有人修剪,越发显得阴森起来。
“那起子狗奴才,就不知道把这些子杂树都砍了去,留着真是碍事。”柳儿不耐烦的走走停停。由梅香替她左遮右挡的开路。
终于进了顾氏的芳菲苑,这里仿若个黑洞洞的魔窟一般,原本错落有致的珍惜花草,此时杂乱无章的随意攀延。若不是月色尚好,当真是寸步难行。
顾氏歪在床头看本棋谱,月白色的中衣衬托的脸色更加苍白,头发刚洗过都散开来,只头顶上松松的挽着个发髻。虽在病中。眼神却十分的清澈,樱唇微翘,瞧着精神尚可。听着外面有声音,奶妈已是将柳儿主仆迎了进来,“夫人,柳姨娘来看您了。”
“姐姐好有闲情,既有时间研究起琴棋书画,不比我们这些苦命的,要承欢老太太,还要伺候老爷。忙的整日里不得闲儿,腰酸背痛的。”柳儿进屋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在床前的凳子上,兀自的伸出胳膊来让梅香给自己捏捏。
“难为妹妹整日劳累还过来看我,我也没甚好茶,只刚沏的一壶明前龙井你勉强尝些吧。”顾氏出身名门世家,虽然后来家中败落,到底那休养都是在的。算来受白谦冷落弃之后院已然十年,但是室内桌椅摆设一应用物却仍然精致。柳儿有些不快的撇了嘴,“明前龙井算什么。前儿个老爷让人送我的极品大红袍才是好,听说一年才出一筐的东西,都是用来敬奉宫里呢。”
“那个不值当什么,我们这有一坛子。只是夫人身子弱,经不起那茶的浓香,就这清淡些的还爱,所以平日里倒便宜了奴婢这张贱嘴。柳姨娘若是喜欢,走时奴婢包些给您带上。”奶妈端了点心进来,漫不经心的说道。手中两碟子点心。一碟子水晶枣糕,一份是杏仁酥,她端了水晶枣糕到顾氏床前,“夫人最喜欢这个的,今日晚饭没吃,勉强尝些也是个意思。”
柳儿先就心里不爽快,没想到此时到了个不得宠的大夫人房里既然被奴才揶揄了一通。那原本就容易充血的面皮此时更是红的发紫,两弯柳叶眉儿皱成了毛毛虫悬在眉骨上,一对吊梢眼吊的更高,模样相当的惊悚。
“妹妹深夜来访,想必有甚要紧的事儿?”顾氏是个不管事的,平日里一应起居饮食只由眼前的奶妈子打理,她一年也难得有几日觉着受用,自己心知不过强撑一日是一日罢了,所以凡事更是不放心头。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白来做个好人,告诉姐姐关于大小姐的消息儿,如今瞧着姐姐心思好像也不关心大小姐,梅香我们就回去吧。”说着,站起身就要走。
“主子,别把夫人急坏了。”梅香轻轻的劝阻。
再看顾氏,两眼直直的瞪着前方,由奶妈子喊了两声也不回,急得老妈子连连捶背按摩胸口,口中喊着,“夫人,夫人。”
“蘅儿,她回来了?”这话一出口,顾氏再控制不住的呜呜哭泣起来,好似一世的悲伤都在此时如流水般的倾泻出来,所有的人与事再看不见,再想不到,任凭自己肆意的哭泣哀伤。
“主子,赶紧将话说了,我们走。”梅香提醒已经吓傻了的柳儿。
“是是,大小姐虽然已经回京,但是老爷现时不许她回府,大小姐特差人偷偷捎消息来,说让您出去和她见上一见,这事恰好被我碰见,也就做个顺水的人情。”说完,和梅香逃也似的出了这屋子。
惜恩趴在窗外将屋内的情形看了个清楚,瞧着落荒而逃的柳儿主仆,暗暗忖度,“她让我娘出府做什么,何况以我娘的身体状况断无法完成此事?”想了一刻,又听得娘在房内的哭声,母女连心,此时泪水也不免夺眶而出。
“夫人,您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也要替小姐考虑,她还想见上您一面不是?”奶妈子急得一边陪着哭,一边寻法子解劝。
这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