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嘭地一声——皇上重重的将手中的茶杯盖子拍下。
康顺缩缩脖子,“万岁,要不要奴才去换一壶水?”康顺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堆积于山的奏折,这两年杂事颇多,万岁爷的身体也是一年比一年差了。
“江南这里两年总是发生水患,太子不止一次的上奏自请为君分忧。康顺,你说朕是不是真的老了?身边的儿子一个有一个的嚷着要为君分忧,大臣们也都往几位皇子身后站。”头发花白的皇帝一边拿起朱笔批阅奏章,一边开口,眉宇之间一片平静。
“这……”这种事情他一个太监怎么敢插嘴,康顺弯着腰站在皇帝的身后,有些话他是不敢说。
“但说无妨。”皇帝冷笑,将刚刚批完的折子扔到一旁。
“万岁……当然永远是万岁。”康顺斟酌着说完,看了一眼皇帝,心里觉得七上八下的。
皇帝笑笑,让人辨不出喜怒,“这话说的不错,我在位一天就是一天的皇帝。”语气顿了顿,微微挑眉,“不过,既然太子想要随叔叔去渐渐世面也就随他去吧,儿子大了翅膀也硬了,心里有主意了。”
哎呦……康顺心里一声哀叹,口中劝道:“万岁您消消气,那饿殍遍野的江南哪里是小太子能去的,要是染了病怎么办?”
皇帝挑着眉,抿着唇,笑了:“病了就病了,姚尚书可能让这个外孙客死异乡?将来呀他还指望着太子养老呢!”太子不仅仅是皇家的子孙,也同样是姚家的外孙。自古有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哪一天太子得了皇位,姚家大概也是荣宠无双了,这些他眼睛里明镜似的。
“还是朕的阿纨最听话,要他成亲就成亲,手中不握权就不握权。”想到这个孩子皇帝笑了笑,颇有些为人父的慈祥。
几天之后,太子和姚尚书一起去江南了。太子策马南望,眼神明亮,意气风发。
近两年江南发洪涝,淹没了不少庄稼,江南百姓几乎是颗粒无收。好几处县城都同时发了□□,百姓饿着饿着就成了匪徒,开始是抢劫周边百姓的,接着是抢劫谢之家的,再后来就是富商儒士官员……昔年歌舞升平、杨柳依依的江南已经变得一片混乱,随处都可以看到乞丐和劫匪。
这既是劫难也是机会,太子虽是卫国的太子但并不是所有人认识他,坦白说除了中上阶层和读书致仕的人之外很少有人认识他。这对他来说非常不利,当今圣上在边疆一战成名,许多人把他当做神明般供奉于家中。以求家宅平安,生意兴隆。
而太子,虽然已经不小了,但平常也只有朝臣恭维几句聪明好学。因为年龄尚小,皇帝没有给过他官职,他本人也没有在才学上博得什么特别的名声。
马蹄声渐渐远去,尘埃扬起又落下,一支队伍压着白银和米粮前往风雨飘摇的江南……
看着远方,何云峥的眼神有些迷茫,“阿纨说太子去了江南?”何云峥问身后的顾禹丞。
前世大概也是这段时间,太子递了奏折表示想要随行江南为君分忧,皇帝应允。但是没想到,江南一行不仅有饥饿洪水,更有随时都有可能会降落的大雨和泥石流……金丝笼子里面长大的太子到底是低估了那场灾难,皇帝到底知不知道又是怎么想的何云峥也不多做揣测。
不论如何,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样子就可以了,过程如果享受不到就忽略吧。
“是去了。”顾禹丞双臂收紧,将何云峥固定在自己怀里,靠着他的肩膀。何云峥的后背靠着顾禹丞的胸前,两个人坐在荷塘旁边,阳光温暖,偶尔有微凉的风吹起。顾禹丞现在身上的温度是冷的,雾气富于变化顾禹丞身上冬暖夏凉,何云峥靠着非常舒服。
“那边的雨下的不小,如果你想看好风景怕不是好时节。”顾禹丞忽然想起何云峥与赵承平曾经是朋友,“要不要去看看太子?”
何云峥懒懒的垂着眼睛,不一会儿摇了摇头,过段时间他就知道太子死不死了。
“不了,我不想去。”他转身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杏山?要不然过几天桃仙人又要催人了。”桃仙人是顾禹丞的师兄,也在杏山修行。不过他对修行没有什么兴趣,外表是八十岁老人的模样,白发长髯的。大多数修行者的外表和修行都有某些联系,桃仙人这相貌也活不了多少年的象征。
“是我师父要过三千岁的寿辰了,他惦记着我酿造的两坛酒,不过那不能给他。”顾禹丞眯了眯眼睛,看着何云峥的眼睫解释道:“那酒叫女儿红,不过现在改叫状元红了,等我们成亲的时候取出来。”顾禹丞的呼吸渐渐靠近,最后在何云峥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久久不移开,两个人呼吸相融。
何云峥伸手扯了扯顾禹丞的脸,张口轻轻咬了咬对方的唇,慢慢吞下去。顾禹丞的眼睛闪过几分笑意,他顺势与何云峥靠的更近,加深这个吻。
青天白日,湖边渐渐起了蒙蒙的雾气,不一会响起了衣衫簌簌的声音,几声隐忍的□□声里似乎有沙哑的催促声……如果有人站在雾气外面细细看,也许能看到白色和黑色交缠在一起,白色的是两个人的身体,黑色的是两个人的头发。
“嗯……同心结……要掉到湖里了……别咬……耳朵……”何云峥伸腿踢了顾禹丞一脚,顾禹丞低头回答:“拿上来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这三年的头发也一样。
他一伸手,同心结就回到了两个人的身边。顾禹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