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亚.洛克哈特。”医生喊他的名字,把他从神游天外的状态中喊得回过神来,十五岁的盖亚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他是傀儡师学院医疗室的医生,一个年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拥有狭长的眼睛和薄唇,那眉目看起来非常不近人情。
“我们已经给你和你的魔偶准备好隔离室了。”医生如此对盖亚说道,“进去前我还给你的魔偶注射了药物,我也给你准备一些激素药,等会儿再打一针救生剂,接下来的过程会很痛苦,但我们会尽量保证让你活下来。”
盖亚没有说话,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医生。十五岁的盖亚有一双非常漂亮的双眼,湛蓝的瞳孔,那虹膜里面如同有星光在闪烁,璀璨又透彻,干净而稚嫩,医生似乎有些不太想与他这样的目光进行对视,所以医生别开了自己的视线。
医生说:“你做好准备了吗?盖亚。”
年轻的盖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开口,他的话语显得很机械,他答:“是的,医生……我准备好了。”
今天是他和他的魔偶定下最终契约的日子,这个时候的傀儡师学院,各项制度并不是非常完善,后世傀儡师与魔偶定契前所要经历的那些相关训练,也都处于初阶或摸索的状态之中。因此,在这个时候的傀儡师学院里面,这些年幼的傀儡师们几乎等于刚刚得到了魔偶,就必须着手开始准备和魔偶的最终定契。
但他们都没有准备好,不管是傀儡师,还是魔偶,都没有准备好。
盖亚也没有准备好,他不想和里面那个魔偶定什么鬼契约,那个魔偶他总共就没有见过几次,但现在他却必须和对方进行最后的仪式,一个几乎是约定终生的仪式。
这太可怕了,年轻的盖亚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甚至害怕得直发抖!他只想回家,他想离开这个奇怪又可怕的学院,他想回家,回去见他爸爸,见他妈妈,就算被骂得狗血淋头也好,他不想待在这儿,还要去面对一个随时可能发疯杀掉他的怪物!
可是他还是回答了,他说他准备好了,当他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一只脚迈进了死亡的沼泽之中,他陷进去,被泥泞和窒息给淹没了。
但却无法反抗,医生只是用冰冷而残酷的声音继续道:“既然准备好了,那就跟我来吧。”
盖亚依然在发抖,尽管他尽力抑制住自己,他身上穿着白色的病号服,那衣服很宽松,或许这衣服可以把他的颤抖遮掩一部分,或许也可以把他的恐惧遮掩一部分,或许他可以理所当然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不会有事情的,一切都会很好。
没事的,别害怕。
医生给他注射了救生针,用那个大号针筒直接往他胳膊上扎,但盖亚甚至没有感觉到针尖穿透他皮肤的那种刺痛,他觉得自己的感官似乎有些麻木了,眼前的世界就像是静止了,耳边医生的嘱咐他一句都听不到,他木木地站在原地,直到医生不耐烦地打开了封闭隔离室的大门,然后把他推了进去。
盖亚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种软弱无力的小动物,或者像是羔羊,被人推进了关着狼或者狮子的笼子——只有被吞噬的下场。
好可怕。
十五岁的羔羊抬起他的脑袋,看见笼子里狰狞的怪物,那怪物已经陷入了狂躁,长出锋利的爪子和尾巴,怪物扭曲着向满脸恐惧的男孩露出他尖利的獠牙,他朝他接近,就和这些天来他噩梦中那些恐怖画面中的一模一样。
……
盖亚觉得自己左边的机械义眼在隐隐作痛,准确来说是他眼睛上的那个伤疤在隐隐作痛,尤其是在对面的杰拉尔德把小丑服装脱掉并且朝他走过来的时候,他的眼睛疼得更加厉害,疼痛似乎令他回想起了往事,但他现在不想回忆这些,因为回忆不会对他有任何帮助,他必须想个办法离开这个房间,去外面寻求帮助。
在这屋子里,和一个发疯的魔偶待在一块,那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可是杰拉尔德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他贴近了盖亚,首先一把抓住了盖亚的手腕,另一只手伸过来扯下了盖亚脸上的面具,然后随手往地上一扔,那面具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在地上弹了一下,还滑行了一小段距离才完全倒在地上。
杰拉尔德扯掉了盖亚的面具,并且伸出手一把掐住了盖亚的脖子。
这个动作真是太熟悉不过了,盖亚记得很清楚,当年他和杰拉尔德定契时,在那个封闭的隔离室里,这只怪物也是如此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把他按在了地上,撕开了他的衣服,用锋利的爪子在他身上刮出无数道伤口,盖亚就躺在自己的血液中,被这个怪物给强/暴了。
当盖亚试图反抗时,这怪物就用爪子抓伤了他的眼睛,还把他的眼睛给挖了出来,那种眼球被扯出来,神经被牵扯着在脑子生疼的感觉,盖亚至今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这些痛苦依然在盖亚的脑海回旋,令盖亚至今仍觉得那仿佛就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他每天早上都会在这样的噩梦里醒来,当他痛苦到极致的时候,他选择折磨杰拉尔德来缓解这种痛苦。他拿着刀子去割杰拉尔德的眼睛,尽管魔偶强大的自愈能力使得杰拉尔德的眼睛每天都会重新长好,只留下浅色的一道疤痕,但他还是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这样做。
这很正常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