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丫鬟神色焦急地走进来,向床榻上的女人行过礼后,连忙俯身在屠春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少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站起身来,随即却又缓缓坐下来了。
“春儿,是出了什么事吗?”床上传来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方静勉力撑起半边身子,她头发披散,寡白的面容上有种惶惶不安的惊惧。
在连日噩梦与心魔的折磨下,这个昔日骄纵跋扈的恶女变成了一根易折的芦苇,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足以刺激到她脆弱的神经。
屠春连忙扶住女人,“没什么,”她轻声安抚道,“静姐姐,你继续休息吧。”
少女转而看向前来报信的丫鬟,淡淡地说,“槐花,你先回去吧。”
丫鬟还欲说话,却被屠春突然提高的声音打断了。
“好了,”少女眼睛中的红血丝还未褪下,她眼睛看起来红红的,语气刚刚尖锐了一瞬间,马上又虚弱了下来,疲惫地制止道,“不要再说了。”
到了丹桂开花的季节,那些鹅黄色的小花簇拥在一起,在夜色中散发中浓郁甜蜜的芬芳。
解忧踩在凳子上,她伸出手去摘枝头上的桂花,金环在雪白的手臂上晃荡作响,很有一番天真烂漫的娇憨。
看到屠春回来,在一旁照护妹妹摘花的莫愁恭敬地行礼问安,而凳子上的少女头也不回,咯咯娇笑起来,“少夫人,奴婢想要给二公子做个香包,您说,他喜不喜欢桂花的味道?”
屠春没有说话,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一时也愣住了,谁能想到昨日才到临霜院里的一对姐妹,今天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耀武扬威了。
“少夫人不知道吗?”解忧从凳子上跳下来,她如同一个偷到糖果的孩子,得意洋洋地说,“不过奴婢想,公子应该是喜欢的。”
她抚发的手有意无意地向下遮了一点,“因为公子说了,奴婢的身子闻起来……很甜。”
秋夜的风已经有了凉意,这美艳妖娆的少女肤白如玉,她的脖颈上有紫红色的吻痕,俨然似刚刚承受过一场激烈的欢爱。
她毫不畏惧地望着屠春,水灵灵的眼睛中洋溢着嘲讽般的笑意。
在这一片寂静的僵持中,莫愁忽然跪了下来,“请少夫人息怒,”她用谦卑惶恐的语言说,“奴婢姐妹身份卑微,只是想好好伺候公子,万万不敢有与您相争的心思。”
解忧在旁边捂嘴笑了起来,她拎着裙摆轻巧地转了个身子,然后在屠春面前站正了,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天真如无邪的女童。
她轻笑着斥责姐姐,“你胡说什么,少夫人明明没有生气!”
她活泼地冲屠春做了个鬼脸,拉长了声音幽幽地说,“因为公子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少夫人心胸宽广,怎么会容不下咱们这两个可怜的小丫头?”
莫愁仍然恭谨地跪在地上,没有抬头,尽管她口口声声说自己身份卑微,然而在这个所谓的少夫人面前,她以后有足够多的理由可以傲慢。
她甚至没有阻挡妹妹口无遮拦的挑衅,因为料定了对方没有手腕和心计来应付。将近十年来,她们姐妹孜孜不倦地学习着一样东西,就是如何去讨得男人的欢心。一个贫寒屠户的女儿,不过空有几分姿色,拿什么东西来和她们姐妹争宠夺爱?
只是解忧有些太失态了,少女暗暗蹙起眉,她在心里想,点到为止就够了,妹妹本不该这样咄咄逼人的。
正当莫愁在考虑自己何时出声的时候,有人走近了,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夫君多半不喜欢桂花,他讨厌香味太重的东西。
那个她心中怯懦无能的女人温和地说,“做香包的话,你们可以试试其他的花。倒是昨天做的桂花雪梨甜水很好,夫君他喜欢吃甜的东西。”
说到这里时,女子意味深长地看了解忧一眼,不知是不是想起少女方才那句耀武扬威的话。
莫愁恭恭敬敬地点头应是,解忧脸上明媚的笑意收敛了起来,她就像是一只羽毛斑斓的锦雀,拼了命展示自己羽翼的华美,结果只是被人敷衍般地评价了一句。
屠春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们年少貌美,夫君宠爱你们,也是应当的”,她咳嗽了几声,在关键的字眼上含糊过去,“不过他身子……不太好,要有节制。”
这下连莫愁也有些愣住了,她下意识地看向妹妹,想知道这句“身子不好”到底有没有其他的深意,却见解忧原本笑意盈盈的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
“少夫人,”无视姐姐拉住自己的手,不知为何,解忧美艳的面容上隐隐露出了几分狰狞之态,她勉强笑了起来,别有深意地说,“可惜昨天没有听到您的教诲,日后奴婢一定会提醒公子,让他……有所节制的。”
少女呵气如兰,她甜美的嗓音在最后几个字上涟漪出让人想入非非的暧昧来。
屠春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觉得解忧有点像前世的窦朝云,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卖弄着自己有多么受宠,存了心想让她气恼或沮丧。
然而前世她那么深爱李照熙,都能强忍心酸地将他推到别人怀里,何况是今生这个不爱的男人。
“你记住就好,”屠春笑了笑,她嗓子沙哑,但语气很安定,“夫君也喜欢知道分寸的丫鬟。”
“夫君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比你们美,比你们会伺候人,还比你们身份高贵。”
屠春拍了拍解忧的肩膀,她的姿态居高临下,犹如在抚摸膝上的宠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