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向她承诺着,只要她肯醒过来,以后永远都不会同她怄气,什么事都听她的,如果她想念爹娘的话,他就将岳丈岳母接过来……
是他不好,是他疏忽了,他肆无忌惮地享受着她的好,却从没有真正地好好对待她过。
他将她从父母身边硬绑了过来,让她成了无土的花,还巴不得她将骨肉亲情一并抛舍了,从此死心塌地地爱他,只爱他。
李如茵消无声息地走进来,她没有惊动弟弟的意思,站在旁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女人心中觉得很是无趣,她还以为弟弟以前傲慢得过了头,死活不愿碰手底下的丫头们,初尝人事,才会被小弟媳迷的神魂颠倒,所以慌忙送了他两个身携媚术的美婢。没想到他活了十六七年了,在外面杀伐决断,内心居然幼稚得很,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他糊弄住了。
李重进也没有注意到姐姐的到来,他全心全意地凝视着妻子,他想她或许是太累了吧,所以会多睡一会儿,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放下来,耐心地等她醒过来。
他有很多很多的时间,他可以慢慢地等。
床上少女的身子忽然动弹了一下,她无意识地轻轻呻吟着,听在李重进耳里,却让他瞬间欣喜若狂,少年猛地站起来,又开始慌慌张张地喊大夫。
李如茵心中一动,她凑到床边,发现屠春的眼睛微微睁开了,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轻声呢喃着什么。
趁着弟弟转身叫大夫的功夫,她俯下身子,听见弟媳的声音犹如梦呓一般。
“别吃那种药……不要死。”
女子的身子忽然颤了一下,因为她听到了少女断断续续的下一句话。
“王妃……没死……不要掺和景王府的事。”
大夫刚出来歇了口气,马上便被李府的下人又叫了过去,他坐在床边装模作样地诊了一会儿脉,其实单看少女的脸色,他就知道,李家的这位少夫人马上快要不行了,就是不知道还在惦念着什么,硬吊着一口气在。
“伤口已经止住血了,还是要等烧退了,”大夫继续搪塞着面色焦虑的李二公子,他不忍心告诉少年,窦氏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儿媳妇的后事了。
李重进不疑有他,或者说,他此刻也不敢怀疑大夫的话。少年吩咐下人将大夫送到临霜院中的厢房里休息,他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参汤,开始小心翼翼地喂给妻子。
其实让丫鬟们来伺候,没准要比他来得娴熟自如多了,然而在这件事上,李二公子疑神疑鬼的毛病又犯了,他信不过让旁人照顾妻子,嫌弃她们笨手笨脚的,远不如自己细心。
开始的几勺都洒到了屠春的脖颈间与被子上,尽管知道少女毫无知觉,李重进还是慌忙用袖子帮她擦拭干净,他素有洁癖,一日之中往往要换上几次衣服,现在失魂落魄之下,显然顾不了那么多了。
李如茵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感觉再任由弟弟这样下去,没准等弟媳咽气了,他还会一直浑浑噩噩地守在少女身旁,最终把自己糟践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她不能不管他,女人还是很爱惜幼弟这柄利剑的。
她吩咐丫鬟们拿来手巾和干净的被褥,让这些下人们小心将床上收拾整洁了,自己则将少年拽到一边,打算强迫他清醒过来。
女人的力气不小,少年虚弱之下,一时居然挣脱不开她,他憔悴的面容上突然露出了野兽受伤时才会有的狰狞,厉声喊着长姐的名字,“李如茵,你非要和她斗……”
女人一把捂住他的嘴,美目中寒光凌冽,“你疯了吗?”她低声问。
正在收拾床铺的两个丫鬟噤若寒蝉,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女人用余光一扫,她们便慌忙关门退下了。
李重进厌恶地推开长姐,他冷笑道,“我早就告诉过你,安安分分当你的侧妃娘娘,你不听,现在好了……”
他的神色忽然凄厉起来,声音也阴森了一些,“如果春儿真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李如茵没有生气,她感觉弟弟这会儿像是个小疯狗,他是真的恨极了,逮谁都想咬一口。
“二弟,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女人的态度很坦然,她抹了抹眼角的泪,表示自己心中并不是不难过,“大夫已经说了,春儿的情况很不好,你心中应该有个准备。”
少年随手拿起手边的花瓶砸向她,“滚,”他指着门的方向,清俊的脸上浮现犹如恶鬼般的阴毒,“你再说一句,以后我就没姐姐了。”
女人避开了迎面而来的花瓶,她没有离开,反而走上前来,咄咄逼人地看着气急败坏的幼弟,“你看看你,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没错,是我拖累了你,可是当初你如果听我的话,咱们姐弟齐心,早日将那个毒妇弄死了,哪会有今日的祸事!”
她逼近李重进,在他耳边满怀恶意地说,“新婚燕尔,浓情蜜意,你便顾不上正事了,对不对?”
女人像是洞悉人心的女妖,她能看出幼弟心中每一处脆弱淌血的地方,所以毫无迟疑地往上又狠狠地刺了几下,然后她的语气突然轻柔起来。
她看见李重进毫无预兆地哭了,除了红珠死的一次,这么多年了,他始终没有再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