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原来在山上的时候,只有师傅偶尔会派给梁佑焕一些简单的差事,他何曾被同龄人这么指使过,这会儿接过茶壶难免有些不太适应。可杜迷津却不以为意的对着微愣的他催促道:“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去,对了,这是新壶,你别忘了洗一下再装水。”说完低下头,像模像样的把茶具一一拿到茶盘上,摆放在各自该在的位置。
梁佑焕拿着茶壶无奈的摇摇头,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反感杜迷津的指挥,反而倒有些欣喜于做一个跑腿的小跟班。仿佛很久以前,两个人就曾这样各司其职的一起泡茶喝一样,杜迷津总是能给他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这种熟悉是从心底里、从血脉中渗透出的一种亲密,他根本无从解释。梁佑焕懒得去想,为什么杜迷津总是能轻易的打破她的惯例,只是认命的拿着茶壶向饮水机走去。
等到梁佑焕拎着满满一壶热水回来时,发现杜迷津不知从何处变戏法似的弄到了一只小巧的香薰蜡烛,她接过梁佑焕手里的茶壶,拎到蜡烛上三寸许的位置,一边加热,一边对梁佑焕说:“泡茶一定要选刚烧开的沸水,这样才能让茶叶彻底舒展开每一丝脉络,将茶香发挥的淋漓尽致。你从饮水机里接来的热水最多也就90多度,所以还需要慢慢加热一下。不要小看这几度的温差,对茶叶来说,差的可多呢。”
说话间,杜迷津看到茶壶里水面上翻腾起了一个个透明的小水泡,显然是烧开了。她拎起茶壶将沸水缓缓倒进早就放好茶叶的沏茶杯里,然后慢慢将刚变了颜色的茶水倒在茶宠身上,对梁佑焕说:“喝茶讲究三冲三泡。这第一泡的茶水主要是洗茶,时间不用太久,上了一点颜色就好,沥出的茶水倒在茶宠身上,时间长了,茶宠的颜色和光泽也就养出来了,把玩的时候会有幽幽茶香,平添很多喝茶的乐趣,也不失为一种闲情。”
说完将沸水又倒进沏茶杯里,等了十几秒,把第二泡的茶水倒在了闻香杯里,抬眼看到梁佑焕落在自己身上的欣赏的目光,愈发得意的卖弄了。连杜迷津自己都不知道,这般邀好的小心思究竟是因为什么。她将半满的闻香杯递到梁佑焕手里,接着说道:“这第二泡的茶水是最浓的,常喝对胃不好,所以一般都是用来闻香的。喝茶之前闻一闻茶香味,提神醒脑,养心凝神,才好更好的品出茶叶本身的味道,不信你试试。”
梁佑焕接过闻香杯,配合的轻轻嗅了一下茶香,不知道是真如杜迷津所言,还是因为是她说的,自己才格外认同。他倒真的觉得有一股幽香沁人心脾,仿佛置身于无限绿野,让人心旷神怡。再抬头看杜迷津,明明是和自己相仿的年纪,却总能给自己意料之外的惊喜。他不知道这个女生身上还有哪些本事,是自己没有见识过的,但至少他确定,杜迷津对他来说,是一个有趣的女生,他也愿意用以后的时间慢慢来发掘所有的有趣。
正想着,杜迷津已经把第三泡的茶水挨个倒进了品茗杯,她耐心的教梁佑焕道:“还有啊,你最初选的茶叶分量就不对。真正会喝茶的人,越是新茶越要少放茶叶,不浓,口感才醇正,才能喝出新茶的清香。像这样大小的沏茶杯,一茶匙的茶叶就足够了,太多就失了本色。”说完递给梁佑焕一杯泡好的茶水,献宝似的说:“呐,你现在再品品,看看是不是我泡的茶水比较好喝。”
梁佑焕稍稍品了一口茶水,果然是齿颊留香、口感清远,淡淡的,却又不会让人觉得无味,颇有一股文人雅客的韵致,他不仅有些佩服杜迷津,可以将这样的小情小调拿捏的恰到好处。杜迷津仔细的留意着梁佑焕脸上的表情变化,当看到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满足时,开心的说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喝过我泡的茶的人脸上都是你这种表情,我还没失手过呢!好的茶水是让人闻着香、入口纯、回味甘,你的表情告诉我,这几点我都做到了。比你泡的好喝吧?快说,想怎么谢我?”
梁佑焕本能的想要夸赞杜迷津两句,但是抬头看到她现在这样顽皮又炫耀的表情,又实在忍不住想要打击,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泡个茶还不够你折腾的呢,哪那么多讲究啊?”
杜迷津没有收到预想的称赞,顿时有些泄气,又听到梁佑焕这样打压自己的小骄傲,不满的反驳道:“你懂什么?茶道讲求的是‘一期一会’,就是把每一次喝茶都当做人生中的唯一一次,要认真对待才是。茶道是国学中的一项文化,哪能像你说的这么随意啊,说你糟践了好茶你还不信!”说完冲着梁佑焕愤愤的“哼”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梁佑焕总觉得这样会生气、会嗔怪、会情绪波动的杜迷津特别鲜活,比那个决战杀伐、运筹帷幄的杜迷津可爱多了。所以他特别喜欢刺激杜迷津,喜欢和她抬杠斗嘴而乐此不疲。就比如这会儿,明明看到杜迷津不开心了,他非但没有收敛,反倒变本加厉的说了句:“矫情劲儿吧。”
这话彻底惹毛了杜迷津,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一到梁佑焕这里,杜迷津的怒点就变得这么低,仿佛是天生的冤家一般,就是不愿意有丝毫的让步和妥协。这会儿杜迷津闻言瞪着眼睛、立着眉毛的冲梁佑焕嚷道:“你才矫情呢,你全家都矫情!我这叫活得精致好不好?!”
梁佑焕就是这样,明明喜欢看杜迷津难以自持的发怒,但是杜迷津真的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