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一抔平淡无奇的黑色土壤,从破碎的殿顶缓缓落下。
美妇的双眸凝起,面对那散透出死气的黑土露出忌惮之色,甚至在目光深处,隐隐夹杂着畏惧。
她任凭白袍青年将黑土放在掌心,却不敢靠近分毫。
仅仅是黑土上所透出的苦涩气味,便能令她的灵魂深处感到颤栗。
这是狱土,一种只存在于幽冥界边的土壤,土壤之上,万草不生。
她没有料到,无春秋竟利用封命阵,把祭灵师身亡后所产生的死气聚集,从而培育出那传说中的狱土。
“你果然留有后手!”美妇投来怨毒的目光。
白袍青年叹口气,狱土在其手心悬浮而起,一道道黑气升腾。
“本尊对你的感情,从未改变,也不会改变,但有些事,却不得不亲手去做。”白袍青年静静地端详着手中的黑色土壤,身形逐渐落下。
白哲的手掌轻轻揉搓,细软的黑土顺着指缝漏下,洒落在青白石板之上。
“唏……”
如潮水扑漫,黑土落地即散开,连石板都被其腐化,伴随着整个正殿的法阵呼应,眨眼间,放眼望去,已是无尽的狱土蔓延。
白袍青年在无尽延绵的黑色土壤上格外醒目,虽显渺小,却又是整个狱土之阵的中心阵眼所在。
从地面上所飘散的浓郁死气近乎凝为实质,人参娃娃身为草本系的灵妖,也因此受到不小的影响,小脸苍白一片。
而反应更为癫狂的,还属那虚空之上的素袍美妇,浓郁的死气弥漫,让她根本不敢靠近地面一分。
蓦然,美妇怨毒的脸庞扭曲,嘴唇张开的一瞬间,尖锐刺耳的厉声回荡。她的四肢化为无尽莲须,红白蔓延间,已是万千莲须排山倒海般朝白袍青年而去。
她要阻止狱土的生长!
若是等狱土真正扩散到正殿内的每一处,才是她真正陨灭之时。
每一道莲须都是一道寒风席卷的利刃,更蕴含了地尊境的含愤一击,可谓势若奔雷,以白袍青年弱小的躯体,定然撑不过。
“万吞。”
白袍青年垂眼站立,头也未抬,掌控着狱土与阵法的融合。
话落,已是一道庞然如山的蟾蜍坠落,挡在了白袍青年的面前,肚腹疯狂鼓胀之下,大口一张,将漫天莲须吞吸而进,大有万夫莫开之势。
“哧哧!”
血影袭掠间,万吞仿佛又回到几千年的颠峰时期,与老主人相逢的喜悦,已让它倾尽虚弱躯体内的每一丝余力。
“天莲,你欲阻主人,先踏过老夫尸体。”嘶哑的苍茫声音响彻,吞河蟾如山的浑厚妖威透出。
“正有此意!”
美妇狞笑踏出,足底的莲须挥舞,将虚空划出道道涟漪。
莲尺震碎空间一片,已是残影掠起,震荡间,全力劈斩而来,尺身上红白之芒弥漫,将周身空气都灼烧。
正殿大有崩塌之势,所有的一切皆沦为废墟。
不光是正殿,整个府邸也是在此刻晃动不安,地表石壁之上的裂缝比比皆是。
白玉阶梯上试炼的众人皆感受到了府邸的震晃,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露出骇然之色,他们不清楚府邸内到底发生了什么,疑惑的同时,更升腾起一丝对未知的恐惧。
少年书生站在最顶端,他的视线被雾气所蒙蔽,蹲下身来,发现脚下的白玉竟是有了些细小的裂缝。
“这是……”
——
府邸之外,封命阵依旧处于运转之中,狂暴的罡风肆掠,将一切生灵绞杀。
无人知晓,府邸的上方,隐约有道模糊的黑影停留虚空。
那是一头青牛,还有个道袍男子。
男子的道袍很旧了,上面的八卦绣纹有些斑驳,补丁也不少。
他周身的罡风依旧狂暴,却靠近不了男子三尺之内,这些能将窥神境祭灵师撕成碎肉的罡风,甚至无法让男子的道袍衣角扬起。
面容柔和的男子俯视而下,目光似能透过重重砖瓦,将正殿之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饶有兴致地翘着二郎腿,仿佛在欣赏一场大戏。
“老牛。”
男子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酒袋,仰头咕噜灌了一大口,砸吧砸吧嘴后,突然出声。
“嗯?”
浓浓的鼻音从青牛口中传出,声线浑厚。
“有花生么?”
“……”
青牛摇头晃脑,似对背上的男子有些不满。
“没有就没有,干嘛给我脸色看?”道袍男子撇嘴。
“我问你,你到底想干嘛?”
青牛有些沉不住气,蹄蹼在虚空踩踏,白气从其巨大鼻子中喷出。
“没干嘛,只是觉得挺好玩。”道袍男子如实说道。
“我不明白。”青牛道。
“不明白什么?”
“大老远赶来,发现月族的遗脉在一个凡人身上,你却无动于衷,到底想看出什么来?”
“他可不是凡人,或者说,他本不应该是凡人。”
道袍男子目光没有转移,继而道:“我有好久都没看过这么有意思的人了,倒很想看他能走到哪一步。”
“灵王一死,当务之急是让月族遗脉有个合格的继承者,这种人就算穷极一生,也无法企及那个境界,你这么做,有意义吗?”
道袍男子忽然收回了视线,转过头来,很认真地说了一个字。
“有。”
——
正殿内的战斗已到了白热化。
漫天的红白之芒席卷,轰鸣之声滚滚,与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