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精魂也不知为何瞧起仿佛是几日几夜不曾休息一样,脸色煞白,劳累过分。苏弑则是比他更累,乃是浑身伤口,满心苍凉。
她蓦地一回头,这小子咧开嘴,里头都是滴着血的三千银针一样密密麻麻满口好牙,根根矗立叫人生畏,吓得那些没死的人也都半死。
他靠在阿施肩头,两只手则是如同棉花一样轻飘飘垂在她的胸口,那头发也如同是丝绸一样泛着血光。
苏弑朝他摸上去仍旧有形无神,根本就是打从这小子的脸颊中间穿过,仍是个最最虚无的影子。
这小子则是收起那可怕的牙齿,照旧是个面如冠玉色如春花的美丽少年。他大口喘着气说道:“苏姐姐,这下子好了,我总算是来帮忙了。”
他微微笑着歪着脑袋瞧阿施:“姐姐,我从来没说过,我可不是任凭人摆布的。虽能选择主人,可我能狠命吸干他的精血再一个”,他仿佛是叹息一样:“我从不舍得对你下手——原先是因为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心甘情愿跟着你,可是,如今,我便再也不喜欢了。”
苏弑见他的胸口是剧烈起伏仿佛方才是真真儿打了一场恶仗,于是只是问道:“为何?”
谁知那妖精贴在她的脸颊轻轻摇头:“我也不晓得。那老家伙到底是给了你什么东西,竟然是十分厉害,如同是条麻绳勒住了我的脖子教人喘不上气。”
阿施这才一惊:“那,方才你为何出来?”
小子答道:“方才?担心你啊,你这个没本事的”,他眨眨眼睛:“你往日里都是占我便宜,这回不给你占,你怎么打得过人家?”
阿施转身只见他好似撒娇一样缠住了自己的胳膊,口中说道:“姐姐,我可是累坏了。靠着你先歇歇,放心”,小子一龇牙咧嘴,那周围的人散得更远,他只说道:“我咬谁,也不咬你啊”。
阿施见他那额头上渐渐沁出来一些黑斑,化作一团黑色烟雾仿佛也要融进这无边夜空,那斑块是越来越大渐渐沾满了精魂的周身将他裹在里头不能动弹。于是,她心中蓦地一惊已经知道有些不妙,慌着问道:“你怎么了?”
那小子仍旧是闭上眼睛,稀松一笑说道:“苏姐姐,别闹我。我累了”。
阿施求道:“为何?方才不是还好好的?”
“可现下我只想睡一大觉,苏姐姐,我真的睡一睡就好了。”
苏弑心知今日对他使唤得十分厉害,心中不由得也是一疼,于是红圈着说道:“睡吧。那便回去,只别在我这儿,我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快回破月刀,总也比这儿安全。”
她说的是大实话,可未曾想那小子已经轻轻起了睡梦之中一样的呢喃:“姐姐,你是泥菩萨,如今焉知我更加不是?”什么意思!
“咱们要是死,也就死在一处吧”——死?这是什么话?
苏弑从来不知破月刀中的精魂还有死这个说法,也是心急,于是喊着:“别胡说八道,更别赖在我这儿,还不快回去?”
那孩子的身子渐渐瘫软在她怀中,仿佛是就连同支撑在苏弑肩膀上的体力也不够了,他因为没有体重,所以无论是哪个姿势对阿施来说也都感觉不到丁点分量,只有无穷无尽的阴冷酷寒,如同是身上浇着一大滩正在融化的雪水。
融化?对,因为这孩子仿佛在消失!
阿施最坏的感觉就是——他真的在消失!
精魂的回答也是渐渐低沉下去,如同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回声:“苏姐姐,你不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
她见状那眼泪不由自主已经掉下来,分明心知不行但还是强装严厉训斥道:“你小子别闹!睁开眼睛!你睁开眼睛!瞧瞧我!”
她捧不住他的脸,扒不开他的眼皮,自己的眼泪倒是透明、晶莹地已经穿过精魂无根无据的身躯终于滴在地上,那小妖精勉强睁开浓色深红的大眼睛但随即又合上了,它仿佛是真的累极了,已经困到不可自拔。
可是阿施不许,她晃不着他,奈何不得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留住他,精魂也是听着主子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终于挣了几挣才瞧清楚阿施的脸颊,她焦急问这是怎么了,别睡,千万别睡!
可是那小子乃至微微一笑,身体已经从苏弑怀中轻轻飘了起来。浑身颜色也渐渐成了透明,他那细长的手指轻轻穿过阿施淌着泪水的脸颊,笑道:“苏姐姐,那老儿给了你什么东西?方才我被困在破月刀中怎么都冲不出来,无论如何也破除不了。我晓得,你方才十分为难,可是帮不上一点忙,知道你遭罪可也没奈何。我要急死了,末了没了法子,只好自毁元神才得了解脱。”
什么意思?自毁元神!
阿施即便是不明白,但光听这句话心中也是震了几震绝望极了!
原来是这样!
自毁元神!
还能活吗?怎么可能还活着!
自己何德何能!
原来,这破月刀的精魂头一回见到的乃是江朗亭,他对那个温润寡言的男人没有几分好感,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一句话也没说上,所以头五年养着自己的时候他吸血吸得十分厉害,恨不得将玉面毒蛛的血赶紧吸个干净。
可后来换成了阿施,一开始他也瞧她不上,晓得这是个功夫十分不到家而且胸无大志的蠢丫头,觉得跟着她也没什么好日子可过好东西可吃,而且,苏弑那会儿都不肯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