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连躺在病床上的楚母都能感受到,周围的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楚母表情痛苦至极,难受得想要翻身,幸好顾一安及时阻止了楚母的举动。她身上的管子都插着设备,先别说楚母此刻方不方便动作,就算能,她那一个翻身,会牵扯到手术的伤口,肯定更觉得难受。
楚璃目视着顾一安熟练地压制住楚母的翻身动作,细心得一点都不像刚才气急败坏的毒舌医生。
顾一安看楚母皱起的眉毛舒缓起来,就明白眼下的姿势楚母觉得很舒服,就不敢再动,抬头对楚璃交代说:“现在这个阶段先不要喂水,也不要进食,等到排气了我再教你怎么照顾老人。”
“什么是排气?”楚璃是真的不懂。
顾一安用看文盲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楚璃,眼里暗含嫌弃之意,嗤笑道:“你是一定要我说出那两个字来恶心你吗?”
楚璃疑惑:“哪两个字?”
这时何晏想要阻止顾一安说话已经来不及了。
顾一安轻蔑地冷笑一声,目光径直到毫不避讳,他动了动嘴唇,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不就是……放屁。”
“……”
楚璃受到了一万点的打压,瞥过眼不去看顾一安。果然人不可貌相,谁会想到本应该温润如玉的医生,却是面前这个毫不顾忌、大放厥词的野蛮人。
原谅楚璃用野蛮人形容顾一安。她从小受的教育如此,他们稍微有点文化的人都不讲上洗手间、一般用的都是如厕,出恭,怎么文雅怎么来。只有乡下的野蛮人才会用上茅房这类的字眼。
直到她来到了这个世界,发现大多数人用词直白露骨,但不至于粗俗。
然而顾一安讲的那两个字在楚璃看来,已经属于粗俗的范围了。
楚璃甚至都懒得把余光施舍给顾一安白大褂的衣角。在她眼里,古代的大夫是文人中的文人,现代的医生她也见过几个,大多数年纪偏大,喜草书,人偏沉偏静。哪像顾一安这样,整个人锋芒毕露,他像长满了刺的刺猬,一开口,就让人胆战心惊,花容失色。
何晏的眼角漏出丝丝冰凉的温度,两片单薄的唇瓣抿得快失去了血色,苍白无力地挣扎着。他不想要这样,只要有一个面容出众的男人出现,他就会出现危机感,然后脑子里会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候肮脏得连他自己都不敢想下去。
把这个姓顾的眼睛挖出来……
这一念头在何晏最深的意识深处,如同闪电般快速地窜过,他就知道自己又开始不对劲了。就像那段日子的宁非离一样。何晏有强烈的控制欲,总有一天,这种控制欲会可怕得把他和楚璃都给毁掉。
“顾医生。”何晏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站在顾一安的面前,隐忍道,“你今天晚上值班?”
“不。今天不是我值班。”顾一安把手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挺直腰板说,“只是今天这位病人刚做完我的手术,且第一个晚上最关键,我想要确定病人的生命安全再走。”
听到这段冠冕堂皇的话,何晏都快击掌叫好了。他勾着唇笑了一下,笑意却未到眼底,浅浅地浮于表面,然应承这种没什么戏份的情敌还绰绰有余。
“顾医生。那你现在确定了吗?”
“差不多吧,我对自己的医术挺有自信。”
何晏看起来挺赞同他这句话:“那就劳烦顾医生回家陪陪妻儿吧,这里有我们两个就行了。”
顾一安想何晏说得也对,接下来,如果没什么特别大的意外,基本上就没他什么事情了。但……他总觉得这话里有什么不对,想了半晌,却没想出什么破绽。
他只好点点头,然后英姿飒爽地抖着拉风的白大褂,走出了楚母的病房。
等到顾一安走出门外,他才想明白哪里觉得怪……什么叫回家陪陪妻儿,他还单身好不好?!
“我看他不就27、28的样子……”楚璃目送顾一安的离开,摸着下巴问,“怎么就有妻儿了呢?”在他们那个年代,十七八就该成亲生子,要真等到二十七八还不得哭死。
但是自从楚璃知道宁非离的高龄,以及知道读完大学的高龄后。她的思想变得很厉害,完全能接受到七老八十才结束爱情长跑的那些老人家。
何晏反问:“怎么?觉得可惜了?”话里满满的都是醋味,语气还是和往常一样,稀疏平常。所以楚璃压根没听出他在吃醋。
楚璃针对何晏的那句‘可惜’面无表情地反驳道:“他娶男人还是娶女人,他生儿子还是生女儿,这些都关我什么事。”
后半句没错。
前半句……娶男人还是娶女人。他怎么听着那么奇怪呢?何晏嘴角轻微地抽搐了几下,即使和楚璃呆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不懂楚璃的审美观和内心所想。
楚璃小声地嘀咕着:“刚才那白大褂说话那么俗气,我真是一眼都不想看他。”
幸亏楚璃说这句话的声音太小,何晏没听清楚,就听见楚璃低着头在自言自语。楚璃自言自语的次数太多,几率太高,何晏以为稀疏平常,便没有细听。
楚璃没工夫操心什么顾一安、韩一安、还是陈一安的。
她内心深处反反复复地想起何晏去叫医生过来时……楚母让她低下头来,对她说的那句话。
按照眼下的情况,楚母很难开口讲话。那句话,却成为了楚母的信念,即便是拼尽全身力气,也要说出来——否则便是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