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泊北岸边。
马元站在树荫下看着人马源源不断地被船浩浩荡荡运出泊来。
他静静而立,面上除了严肃就没什么表情了,心里则充满了嘀咕,是对杨沂中不屑。
打个民贼流寇而已,战区区乌合之众,出兵需要这么保密吗?
竟然连集中住在北泊边的东平东昌二府的官吏衙役也要避着,就这些废物烂家伙他有那个胆量有那个能耐穿凶险的荒野林子去向流寇偷偷告秘吗?关键是他们有必要立功投靠流贼吗?
还有,你说避就避着吧,还用绕着离东平流寇的驻扎地那么远出林进入东平?
这是思虑小心的过度了吧?
胆小鬼!
真是不知所谓。
马元心心念着,说到底就是不服年轻轻的杨沂中压到他头上。
你是梁山新丁,虽然出自西军将门见识过与西夏之战的大场面,但你太年轻了,毛才刚长齐呢,凭什么能压在我这个十几年的老军伍兼梁山老人头上担任此路军的主将?
感觉很没面子
马元心中甚是不愤。
但他自己很清楚,杨沂中能得此安排必是大王赵岳开口亲自点的将。而赵岳的意志是不可违背的。马元如今已太了解赵岳的脾性,心中不满却绝不敢在面上露出分毫,只能心里悄悄不愤。
梁山这么多的成熟能打将领,大王为什么会如此重用年少资历浅的杨沂中,马元也能猜到。
无非是杨沂中出身西军帅门,有军门将略的家传,家又在西北,打小就耳闻目染军事知道什么是残酷战争,而且见多了两国血腥酷烈凶战灾难,也习惯见多了祖帅及众将叔伯们是如何应对西夏军一次次气势汹汹嚣张杀抢而来的恶战与凶险,有大规模高烈度大战的见识甚至经验。
反之则证明,在大王赵岳眼里,他马元则没有应对大战的经验和才能。
马元知道自己确实在这方面欠缺。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梁山众将绝大多数都缺乏重兵大场面大战的经验,包括主将孟福通也是。
论打过大仗极有经验,就属段景柱等四个斥侯主将,还有施威那伙四个结义恶货了。
他也明白,赵岳是想让他就此难得机会跟杨沂中好好学习学习,提高一下这方面能力。
这不止是好意了,这是重视与栽培心。
赵岳显然是想把他进一步培养成能担起更大更险恶战争场面,正经能担大事的领军大将。
马元感激赵岳有这心,很领这个情,但仍然有不满。
要培养我,难道以小屁孩杨沂中为辅,由我担任主将,我就不能开眼界学到本事了?
我完全可以做到虚心征询和吸取杨沂中的建议,从中学到东西。
这样岂不更好?
这,就是钻牛角尖了。
他就不想一想,他若是主将,杨沂中这么个极机灵最会做人做官的梁山新丁少年后辈岂会在如何打好这场仗上积极多言,岂会真尽心。
在将领中年最少却那么多话那么多建议,而且还一力坚持,妄图要求主将和大家都得尊重他的意见,这会被人笑话视为太狂傲自负太爱出风头太不尊重前辈太不懂事。
你个小屁孩竟然敢想着间接指挥我们这些前辈?
你以为你是谁呀?
不知轻重。不自量力。
对杨沂中而言则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此战怎么打,那不干我事,后果又不用我负责,我何必操那个心还惹人厌
他是将门子弟也就是官僚家的孩子,年少却对官场里面的道道与规矩门清得很,不是农家小市民等普通人家的孩子那么对官场无知而纯真仗义热血积极操着根本不属于自己责任的那份心。
尤其是杨沂中见识的和懂得的是宋国官场的那些烂道道。
宋官场做官的原则就是推诿糊弄。
公事不要较真,更不要多嘴多事,万不要多嘴掺和别人的事插手别人的职责。袖手旁观,轻闲悠然喝着茶听着曲装作不知其事,冷眼静等着挑刺就好。即使是自己的职责或任务,也要尽量推拖扯皮,能不干就尽量不干,干就会出错,不干就没错甚至能有功。得过且过,搞好官场上下的关系,找准大腿并抱紧了,这才是唯一的正经事。别没事找事。没事,咱悠哉偷着乐
宋官机构臃肿复杂职责不清之可怕,官吏人浮于事,之**、浪荡、不负责任,不可想像。
杨沂中打小见到的就是宋官场的这个,并形成相关观念和遵守。
他若不是主将,是绝不会多嘴多事的,不是只等听令行事的哑巴,也好不哪话,马元当主将,又怎么可能从杨沂中这听到学到什么。
还有,避开泊边住着的东平东昌府官吏衙役出泊,这也是必要的。
这些当官的还罢了,不会放弃官身投靠流寇混出路,想投也等于是主动找死流寇会说,正愁逮不到你呐,你竟然异想天开主动来了包括捕快在内的衙役可就没准了。
这些衙役能充到衙门里当差,那自然也是当地的强横之徒,能为当官的镇住场子让百姓畏惧。说白了也特么是地痞之类的刁民坏蛋,受风潮影响未必不会起心当贼寇参与痛快杀抢
这种人心思一动,山野丛林凶险,他们却未必不敢闯一闯偷偷跑去流寇那告密、立功、体面加入毕竟,流寇势力那么大,而全国又都在闹。说不定流寇真能成大事,加入不吃亏,说不得混成开国功臣风光体面富贵这不就闯出来了,咱这种在宋体制下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