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梁正满脸堆笑的欢迎林三光临,一眼瞥见林三身后目瞪口呆的苏幕遮,差点儿也没绷住脸色,清了清嗓子后直当没看见她,对着林三说道:“林爷来得早欸,”他说着从肉档后面堆着的几个小筐中拿起一个,笑容可掬地递给林三,“都给您备好了,上好的颈子肉。”
林三慢条斯理地哼了一声,从粟梁手中接过筐子:“多少钱?”
“嗐,提啥钱啊,林爷肯买小的的肉,是给小的脸,”粟梁说着,着意按了按筐盖,“林爷吃了觉得好,就是小的福气了。”
对于他伏低做小的态度,林三却是及其的漫不经心,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随口应了句:“行了,知道你小子会说话,说吧,这次又准备坑我多少啊?”
“哎呦,小的不敢,”粟梁笑道,“您多少给个辛苦钱就行。”
“得了吧,辛苦钱?这么点东西,你还想要多少啊?用不用我把身上所有钱都折给你啊?”林三拖长了声音笑骂道。
“林爷是个大方人,您看着给吧,小的绝不敢多要。”粟梁笑容不泯。
“拿着吧。”林三几枚铜钱拍过去,一脸的“老/子就是个冤大头”的愤愤不平。
粟梁排开那些铜钱数了数,顿时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哎呦喂我的林爷,您太仗义了,真豪爽。”说着一挑大拇指,平日/里掉在地上也不会多看一眼的几个子儿,此刻竟像惟恐被人抢走似的,飞快塞入怀里。
“行了,我再去前头买点别的东西,”林三说完,瞥了苏幕遮一眼,“你怎么着?”
“军爷都光顾的地方,定是个好地方,”苏幕遮笑着说道,“我也想跟在这老板这看看。挑点好东西呢。”
“看见没有,”林三一脸倨傲,“这就给你带生意来了,”说着转向苏幕遮。满脸的大包大拿,“咱俩虽然头次见,但也算有缘,行了,你就在这儿好好挑着吧。老板会给你个好价钱的。”说完递了个眼色给粟梁,而后昂首挺胸地向集市前段走去。
“来来来,”粟梁还没演够,卖力招呼道,“您到这儿来看。”招手要苏幕遮去肉档后面,看那几个小筐。
见他兴致那么高,苏幕遮跟着凑趣道:“不是新鲜的我可不要啊。”说着挤过两个摊位之间,和粟梁二人一起蹲在田埂边上。旁人打眼一看,都觉得这是两个凑在一处去看那几筐肉的人,丝毫没有起疑。更不会知道这二人压低声音说的话和肉没有半点关系:
“你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道士吗,怎么改行卖肉了?”
“不知道什么叫乔装改扮吗?”
“你好端端的装个屠夫做什么?还对那人那么谄媚。”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谄媚’啊,这叫能屈能伸,大丈夫所为。”
“……确实,你挺厉害的,现下手在猪血里插来插去的,也不嫌脏了哈?”
粟梁听了这话,僵在原地,勉强说道:“任务需要。顾不得脏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你干嘛啊?”
哗啦声响,是苏幕遮从那桶猪血中拎出猪大肠的动静。一拎之下,血水花溅起,扬得粟梁前胸血迹斑斑。
他再忍不了,快速抓过苏幕遮的袖子就开始擦手抹衣,口里嫌弃的念叨着:“衣服什么时候洗的,干净吗?”
“欸欸。”苏幕遮急赤白眼地去拦,“这我刚在估衣铺子里买的,上身没几天,你这人怎么这样儿啊,拿别人的衣服当抹布用。”
“估衣铺子?上身几天?抹布?”粟梁脸色愈发白了,一脸的痛心疾首,“你一姑娘家,怎么那么不讲究啊?谁从估衣铺子里买衣服啊?谁衣服一穿好几天啊?”抬高音量劈头道,“谁拿抹布擦手啊!”
“嘘嘘!”
苏幕遮他一嗓子出来,周围人多少都被惊动,忙嘘声拦他,扯着他的袖子往田地处又走远了些,掏出手帕给他:“给你给你,真要命,”她四下一扫,又以气音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那么着力巴结那个林三,想混进兵营啊?”
粟梁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看来你不知道啊,那林三现在不过是个员外的随从,早不是兵了。”
“所以你想混进狄员外家里?”
粟梁这次抬眼神色不一样了,上下打量了苏幕遮一会儿后笑道:“怎么着?同路中人?那员外和你有仇?”
“你不是一直暗地里盯着我吗?那你还明知故问。”苏幕遮不答反问。
“怎么说话呢?当我闲的难受啊,还暗地里盯着你,”粟梁不屑道,“你看我有那功夫吗,又得念经,又得卖肉的。”
“哦?”苏幕遮双眼一眯,“那你怎么知道春草和小青瓜被卖掉的事啊?”见粟梁似要反驳,截声道,“别否认啊,我可不信你是‘恰巧经过’。”
粟梁对空翻了翻眼睛:“你都不信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他整了整神色,半是好奇半是关切地问道,“说说,你来这儿想干什么啊?”
苏幕遮回想他先前和林三说话所表现出的熟稔,便知道他与员外府的人“勾勾搭搭”不只一天两天了,她正自犯愁怎么和员外交涉,粟梁既然占了地利,她也就没再隐瞒,简单说了说顾大嫂女儿被卖,狄员外扣着不放的事。
本以为以粟梁尖刻的个性,听了她的话后会讽刺她不务正业,乱管闲事,谁承想粟梁听她讲完,神色间居然添了三分温和,还和声对她说道:“你心地倒好,”不过好言好语只有一句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