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午两点,宁茹雪方才嘤咛一声悠悠醒来,她很意外自己竟然在车上睡着了。幸好如今是春日的午后,天气并不寒冷。加上有吴毅的外套披盖着,这一觉竟是前所未有的香甜。
副驾上放着吴毅常用的草稿,宁茹雪好奇之下,拿过来看,只见上面写满了专业词汇和各种框图。她虽然是辅修过计算机课程的高材生,可依然看不懂。
人呢?想到这里,宁茹雪一边看向窗外,一边高喊道:“小毅……”车后传来吴毅的回应道:“宁姐,睡得可好?”
宁茹雪颔首道:“你早该叫醒我的,快上车,我送你回家。”
皇冠车再度启动,宁茹雪不仅恢复了精神,甚至气色比之前还好了几分。很快到了星湖镇,吴毅告别宁茹雪回家。
门前的空地上,爷爷吴文山正陷在躺椅里,沐浴着春日的阳光。吴毅和爷爷打了声招呼,便走进家门。家里的土狗二汪早已摇头摆尾地迎出来,靠着吴毅的小腿表示亲热。吴毅摸了摸二汪油光发亮的脑袋,母亲萧兰抓着扫帚冲出来对着二汪一阵追打。
吴毅不解地道:“妈,你干吗打它?它这也是欢迎我来着。”
萧兰气狠狠地道:“这几天,它成天不着家,跟在外面鬼混,不知道有多脏呢。”
二汪远远地看着吴毅,一脸的无辜。吴毅冲它挥挥手,二汪会意,便跑到窝里睡觉去了。
“妈,爸还没回来?”吴毅走进屋里扫了几眼道。
萧兰一边在厨房里忙碌一边道:“城建局要解散工程队了,你爸呀,和你舅舅他们在商量事呢,想要接管第一工程队的烂摊子。”
吴毅一听,饶有兴致地道:“哦,这是好事呀。”在他的印象里,安元市城管局下辖两个工程队,其中第一工程队最为精干,承担过市里很多重大项目的建设。只是这几年业务萎缩,连工人工资都发不起了。于是借着深化改革这股东风,城管局想要将两个工程队甩掉,剥离掉企事业单位编制,变成自负盈亏的私有公司。
很多人对此是难以接受的,但吴毅却深知这才是工程队最好的出路。日后随着房地产的日渐火热,工程队变成城建公司,甚至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资产过百亿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也不少见。
晚春的白天已经变得长了,父亲吴志才在天色行将擦黑的时候才回来,愁眉不展,带着一身浓重的烟味。
“爸,什么事儿把您愁成这样?”
吴志才边洗手边道:“上头的政策说变就变,本以为工程队还能撑段日子,等我闯出点名头来,再把一帮兄弟们带出来。哪想到上头急着解散,变卖工程队的资产。一帮兄弟们都指着我接手,可我和你舅跟局里谈了那么久,还是要花二十万才能拿下。你舅一听这二十万,一个劲地劝我放弃。”
一家人坐在饭桌前,吴毅道:“那工程队还剩哪些固定资产,值得了二十万吗”
吴志才刨了几口米饭道:“值是肯定值的,这里面已经将欠发的工人工资作为负债算进去了。不然的话,那几台重型挖土机、木工用的电锯、电车床之类的,置办起来远不止这价钱。但问题是,这二十万谁能拿的出来?”
“贷款呗。”吴毅随口道。
一家人顿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吴志才更是感慨万千地道:“你知道二十万是多少钱吗?就我拿工资那会,够我不吃不喝攒十七八年的。”眼下安元市平均工资只有几百块,像吴志才这样的工程队骨干,也不过平均三十块钱一天。
一听这口气,吴毅很想说,自己明天还要去谈个十八万的项目呢。但又担心刺激到家人,想想还是作罢,他琢磨了一番道:“爸,说白了,二十万就是一辆轿车的钱。依我看,再过个十年,普通人家买上轿车都不叫个事。更何况,爸一旦接手工程队,你就不能再以工人的角度看问题了。到时候你挣得不再是工资,而是利润。”
吴志才闻言眼睛一亮,吴毅说这两点,他都懂了,一时间脑子立刻活泛起来。
吴文山不由感慨道:“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呀,志才你这眼光还不如小毅呢。”
习惯了老父亲的埋汰,吴志才不以为意继续吃饭,一会又琢磨道:“接手了工程队,就怕还像现在这样拿不到工程。”
这话倒是不假,距离国家放开房地产政策还有起码两年的功夫,工程队现在是借不到这股东风了。
但吴毅却知道一条贯穿燕安省的高速公路就要开工建设了,但他不能未卜先知地说破,只好建议道:“爸,你接了这工程队之后,还要跟城建局的搞好关系。就算他们过去对你们工人有万般不好,但你想带好工程队,就得转换思想。有了他们的渠道,你才能及时了解到哪里有什么工程开工,哪些新项目要上马之类的信息。”
吴志才听得屡屡点头道:“你小子对这里面的道道倒是比老子还门清,说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
吴毅脸色不改地道:“我最近扩大知识面,增加阅读量,读了很多书报啊,这不,我又有两篇文章发表了,稿费一共两千多,一会我拿点给妈贴补家用。”
老爷子摸摸下巴道:“你看,我早说过吧,从小看大,三岁知老。小毅从小就比你有出息,现在都能贴补家用了。”
虽然老爷子只是随口说说,但吴志才也受不了在儿子面前这般丢面,于是挥挥手道:“你攒的稿费自己留着,家里有你上次留的六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