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邪塞音无语望天,心想:“这女人真是难缠小气,我若要娶亲,必也要娶个温柔顺从的,万不能如这位一般。”
席间上的不是烈酒,这些遗妃们便是喝醉了也不过是大睡一场,无甚妨碍,凌妆便也笑看着罗贵人痛苦地饮那三大爵,见她边喝边似嘀嘀咕咕地诅咒朱邪塞音,模样十分可笑。
凌妆摇头,不过是花季少女罢了,圈在这深宫里头充作死人的殉葬,实非人道。
却听容汐玦满意地道:“不知天高地厚!”
“殿下何出此言?”凌妆惊讶。
容汐玦低声道:“沙陀人本擅歌舞,朱邪塞音又有功夫在身,怎是那软手软脚的女子比得?”
凌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擅舞还在其次,若谁与皇太子比舞,那必然也会输得极惨,他们手脚柔韧异常,动作收放自如,什么姿势做不出来?
恰这时,小太监已飞跑回来,提着一面黑油铜钉花腔令鼓,气喘吁吁地呈给王保。
王保就让宫女贡献出各自的手绢,结在一起将这太监蒙上眼,叮嘱几句,击鼓传花重新开始。
这小太监也是个七窍玲珑的心思,瞬间就得了击鼓的真髓,那鼓点时快时慢,时紧时松,声音清晰,不觉令过手花枝的人十分紧张。
便是容汐玦,花枝到手时竟闪电一般递给凌妆。
凌妆听着鼓点将花枝传出去,压低声音道:“殿下耍赖,鼓点有那么急么?你就传了?”
容汐玦哈哈一笑,才发觉自己竟也玩进了这么低级的游戏里,端起酒爵自罚一杯。
朱邪塞音看向上座,深深为自家主子的平和而高兴。
从前的样子,虽然更加威严。但他从没有觉得太子真心笑过,如今,可是一天到晚喜洋洋的,难道女人的魔力真这般大么?他不由举目朝正艰难灌下第三爵的罗贵人看去。
人倒霉起来,也许喝水也是塞牙缝的,朱邪塞音才起了那么一丝丝怜悯之心,就见梅花停在罗贵人手上。鼓点也悲催地停了。
罗贵人站起身来,欲哭无泪。
方才还兴高采烈一姑娘,这时已快成了苦菜花。
万才人却还要雪上加霜,呵呵笑道:“罗家妹子今日可拔头筹了,赶紧指一个出来。”
罗贵人撞到朱邪塞音的目光,赶紧错开眼去。
王保可不打算放过她。大声道:“请贵人先饮一爵。”
罗贵人扁嘴向凌妆道:“太子妃,可不是我酒量不行,这么个喝法儿,肚子装不下啊……”
万才人嘻嘻笑着打断她:“快别没意思了,这出可是你整出来的,还不痛快喝了,没事。醉了姐姐伺候你。”
罗贵人眼见躲不过,一鼓作气将那爵酒灌下去,却打了个饱嗝,差点吐出来。
朱邪塞音别开头不忍再看。
罗贵人这回可不敢再找他了。在广宁卫中间逡巡了半天,盯上一个最脸嫩的,指着道:“就是你了!”
这是个一脸稚气,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
罗贵人盯着他道:“快出比赛的名目!”她咬着牙,借着酒意,瞪出个你要是敢再赢了我,我就杀了你的眼神。
那少年被她看得发怵。哪敢占她便宜,抓头想了一想,道:“咱们比赛瞪眼。谁先眨眼算谁输。”
罗贵人眯眼嗯了一声,走到中间。
少年也只好走上前去。王保刚说一声开始,少年看着杀气腾腾的罗贵人,老老实实眨了下眼睛。
副统领赵兴农叫起来:“管阵生,你这活脱脱是放水!”
少年管阵生不敢还嘴,凌妆打圆场道:“赵大统领还不及一个娃娃怜香惜玉。”
赵兴农这才罢了,管阵生向罗贵人拱手躬身:“不知要怎么罚?”
罗贵人认真想了想,突然绽开笑脸道:“罚你替我代酒。”
众人绝倒,凌妆也觉得这罗贵人挺有意思,卢氏和品笛等也忍不住笑起来。
场上气氛轻松愉快,再一轮,鼓点停在副统领图利乌斯手上。
此人本就亟不可待,痛快喝了一杯,摊手向着对面嵇仪嫔道:“末将请这位美人比试。”
图利乌斯的神情态度带着两分轻佻,嵇仪嫔欺霜胜雪一丽人,被他这么一喊,脸红到脖子根,欲待指责,又觉坏了气氛,羞恼交加,却嗔了一句:“你别后悔。”
图利乌斯只觉这美人格外好看,含笑鞠躬道:“绝不后悔,请美人出题。”
嵇仪嫔恼他无状,凌妆倒也看出来,转头睇了容汐玦一眼,容汐玦安抚道:“他没有恶意。”
凌妆点头,且由他去。
却听嵇仪嫔咬牙道:“那咱们就来对诗。”
图利乌斯说汉话还能咬着舌头,能对什么诗?不过他也并不介意败给美人,欣然接受。
嵇仪嫔想了想,出了一句:“雪甲霜戈透骨寒。”
图利乌斯只知道要依着那声调儿,笑嘻嘻道:“草儿要把花儿缠。”
席上人未免喷酒,嵇仪嫔却是气得雪脸儿透骨寒,指着他骂道:“无状登徒子,太子还不教训他!”
小遗妃们虽都认为这个异族人过了,但此人英气勃勃,满面阳光,大部分人不想就此坏了兴致,纷纷求情。
皇太子道:“他是罗马人,在那里,对女子如此是赞美的意思,并无不妥。”
凌妆知道他们的想法和后宫这些女子不可能相同,连忙道:“图利乌斯副统领,还不罚酒?”
图利乌斯并不恼嵇仪嫔,以含情脉脉的眼神盯着她,痛饮了三大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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