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利乌斯轻手轻脚上前,一手轻轻搭在嵇仪嫔的肩膀上。
嵇仪嫔并未睡着,还以为是宫女,不知为何会如此造次,竟敢不发一声跑过来惊着自己,她略带愠怒地转过身。
图利乌斯见她转身,早有防备,一手掩上她的嘴,一手放唇边示意噤声。
嵇仪嫔正想着此人,不防突然就出现在闺房中,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瞪大了眼睛,却没想要喊,腾地坐了起来,拉开图利乌斯的手压着声音道:“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死么?”
图利乌斯从前做惯了这种事,他的萨伏依夫人第一次私会就热烈地迎上来勾住他的脖子激吻。
但他早就知道大殷的女子不同,她们大多含蓄守贞,像嵇仪嫔这样的态度,已经是顶顶不错的了。
图利乌斯笑起来,以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含情脉脉注视着她问道:“娘子没有高声唤人,怕被人说话还是怕伤了我的性命?”
嵇仪嫔往后缩了缩,心里也有些害怕,将被子拉到下巴以上,皱眉道:“你究竟想做什么?难道不知我是先帝的嫔妃?”
图利乌斯干脆抱臂而立,轻笑道:“我可是广宁卫的副统领,当然知道。”
“那你还敢夜入深宫?”
图利乌斯道:“若让你这样的美人虚度年华,还不如我来冒个杀头的危险。”
图利乌斯的汉话除了音调古怪,说得居然不错,嵇仪嫔虽然活到这个年纪,又活在后宫这大染缸里,可阅历使然,真算得上嫩的。
她入宫的时候,后宫争斗之类的心思。已经被老皇帝一次又一次杀嫔废妃给镇压得基本没影了,伴君如伴虎,不幸被顺祚帝看上的,也没有多高兴,既不能带挈家人,也难以生儿育女。
即使主理后宫的唐康妃,她老爹那国公也是早早封的。跟女儿做妃子没半点关系,康妃的亲弟弟被鲁王世子打成豁牙,还不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人家大模大样的根本没事。
可见先帝的心思,根本没在她们这些女人身上。
既然没有争斗,生活就平静似水,虽然是一个嫔。过了二十岁之后,她似乎就没承过幸,早就习惯了独自的日子。
宫里的藏书楼里有许多话本子,妃嫔们也爱听个戏,最爱的就是谈情说爱的《再生缘》《锦香楼》《牡丹亭》等戏码了。
所以图利乌斯冒出这样的话来,嵇仪嫔竟然信了十足十,焦急地道:“那如何使得?跟着皇太子。你有大好的前程,千万不能做傻事……我就当没有见过你,你快走吧。”
图利乌斯一怔,没想到她是这么个反应。
他本来带着偷香窃玉的心。却见嵇仪嫔是真心为他担忧,不由有些羞愧。
嵇仪嫔养得好,皮肤欺霜赛雪,一双乌黑的眼睛隐隐带着泪光,长发半绾半散,丝丝缕缕腻在肩头,实在叫人动心。
图利乌斯多看一眼就拔不动腿了。他已许久没碰过女人,急中生智,坐到床上低低道:“我看过大殷的一个神话故事。”
嵇仪嫔不禁有些好奇。低声问:“哪一个?”
“玉皇大帝的女儿,个个下凡。”图利乌斯实在想不起来哪个仙女思凡。好在这一句很不错,说出来后微微露出得意的神情。
他说得甚好,嵇仪嫔莞尔,却担心被外间的宫女们听见,再不接这个话头,道:“你快走罢。”
她和颜悦色的,图利乌斯怎舍得走,忽然将她扯过来,就亲了个嘴儿。
被人发现,论罪两人恐怕都是个死,嵇仪嫔不敢激烈挣扎,图利乌斯又力大无比,轻易得手。
略微放开她一些,图利乌斯也知她忌讳什么,在她耳边道:“后日我也当值,你支开宫女,我子时到。”
嵇仪嫔被他一吻震得三魂去了两魂,身子似飘入了虚空,手足没有半点气力,哪里还回得出话来。
图利乌斯见她痴痴看着自己,怜惜之情油然而起,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了吻那光洁的额头,转身到了窗边,倒还回头一笑,敏捷地翻窗而去。
那扇窗子自外轻轻阖上,依旧留了条缝。
嵇仪嫔呆呆看了半晌,笔直倒在床上,睁着眼到天亮。
***
太子大婚前日,朱衣坊中细沙青柳红毡遍地,朝廷各种使节往来于宫禁和罗山伯府之间,聘礼彩礼流水般送至,因明日只迎太子妃仪仗,不禁百姓观看,道旁的儿童追着内侍的高车驷马,拍着手欢呼。
临安伯的封赐因******的坚持未能辞去,凌妆见连上官攸都赞成封爵,知他们巴不得太子这头的官职爵位越多越好,也便作罢。
连老头不理俗务,恰巧府里为宴客,招了几班戏子唱曲,他流连其间,听着伯府的属官客卿拽文拍马,整日里笑得眉须飞扬,小子日过得十分滋润。
内宅里,陈氏和张氏帮衬连氏暗暗较劲。
连老头既封了临安伯,有五世继承权,泼天富贵,自比不得乡间的核桃林子,妯娌间难免互相别起了苗头。
陈氏认为丈夫是长子,当封为世子,张氏觉得自家这位是嫡子,哪轮到庶出的说话,再加上忖度着与太子妃的情分非长房可比,处处要压陈氏一头。
苏益臧及妻女既在东宫为奴,凌妆说放也就放了,无论如何,苏益臧是她名义上的前任公公,不好再于国子监任教,容汐玦将名字交到吏部,不一日,告身下来,贬到福建做一个县衙的八品小教谕。
东宫掏出银五千余两付与他们做为购宅之金,再将此宅赐为临安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