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妆觑眼见容毓祁老神在在,更加肯定鲁王留有后手,心下大安,握了握采芷的手略作暗示。
待人都进了偏厅,容毓邦打发侍者在外候着,招呼两个妹妹立起,向容毓祁大大行了一礼。
容毓祁起身避过,状甚讶异:“你们这是怎么了?方才还说别生分,自家兄弟姊妹,有事说事,何来的繁文缛节。”
容毓邦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确是有事想烦劳祁兄弟援手。”
“邦二哥能难住的事,只怕我也有心无力吧?”容毓祁不知是打太极还是客气,言语间邪气外露,急得容毓邦连连作揖行礼。
他这才正了面色,挑了挑眉头,示意堂哥坐下说话。
容毓邦觉得他这模样似胸有成竹,松了口气:“我兄妹来京,不觉已将三月,父王多次遣使唤我们回去,怎奈难却庄王叔之盛情,迁延至今。如今京城的局势,祁兄弟必当了然,无须愚兄赘述,还望设个法子,让我们回铜陵才好。”
兄妹三人一起用期盼的眼神盯着容毓祁。
比起皇家其他人,容毓祁生得略粗犷,实则心细如发,寻思按理毓邦兄妹找自家帮忙,也没有叫上凌妆的道理,其中弯弯绕绕一想便通透了,忽地有气,脸色遂不太好看。
容毓邦恐他疑心,啰啰嗦嗦解释了一大堆,眼见堂弟满面不虞,也不接腔儿,终于说不下去。
采蓝采芷姐妹急得想哭,瞧瞧堂兄,又拿哀求的眼光觑着表嫂。
凌妆见容毓邦越说越不得要领,再说下去,不是求人帮忙,倒是专程解释并非与鲁王庄王撇清的意思了,心底微叹口气,含笑道:“近日听到一些风传,东鳞西爪,却是急坏几位妹妹,邦王兄也说局势不好,却不知是怎生个不好?还望世子为我们解惑。”
到人家那里就是邦王兄,到我这里就成世子……容毓祁心头嘀咕,脸色并无好转:“久闻你聪慧过人,今日这阵仗,想必是你的主意,怎么不去求王叔?”
凌妆脸一白。
采芷抢道:“祁王兄切莫怪小嫂子,是我们拖着她来的。”
“哦?”容毓祁长长哦了一声,却没了下文,可他又没有急着告辞的意思,弄得铜陵府兄妹三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凌妆不急,只顾低头喝茶,国丧居家,她只梳了一个简单的侧髻,上头斜插两枝黑檀木簪子,莹白几欲透明的耳垂上两颗细小洁白的珍珠,此外别无装饰,真真简约到极致,换在别人身上必会太清素,而于她却更显延颈秀项,清雅入骨。
神清骨秀一词,原是这般得的。
容毓祁差点看走了神,惊觉时急忙错开眼:“如今晋王意外起兵,皇上已拿赵王一家下了狱,可晋王自幼在外养大,不知能有几分顾虑,你们留在京中与回铜陵,依我看差不离,若在庄王叔府上住腻了,倒可以搬到鲁王府去。”
在采蓝兄妹看来,只要在京里,住哪个王府有什么区别,不免又急着请求。
凌妆却听出了端倪,到底不大清楚,道:“终日在府中惶惑,今日世子难得来,就给我们分析分析战局吧。人人都觉京都危殚,莫非世子爷有另外的见解?”
谁知容毓祁竟然薄怒:“谁敢说京都危殚?若被庄王叔听到,可不是小事。”
凌妆见他作色,一筹莫展,谁知他又很快缓和下来:“咱们关起门来说说也就罢了,依我说,天下局势没有一个人真能看准。论兵力,自然是西征军占尽上风,可他们举的旗子没什么凭据,魏王到底是容汐玦的伯父,奉了遗诏登基的。你说遗诏是假,证据呢?”
容毓邦却没有被他这话说服,喃喃道:“如今拳头大的说话,哪管证据不证据……本朝以孝道治天下,赵王乃他亲生父亲,陷在大狱里,晋王起兵却似乎毫无顾虑,他日兵临城下,难道想学刘邦叫人烹了父亲分一杯羹吃?”
采蓝姐妹虽听不得这么血腥,但想晋王容汐玦化外之地长大,且赵王对他多有遗弃的意思,恐怕多半会不顾赵王一家的生死,心中赞同自家哥哥的说话,只是不好与容毓祁争辩。
凌妆轻蹙蛾眉:“我知世子爷的意思,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刘邦那么做百姓们不觉大错,本朝以孝道治天下,却是行不通的。赵王被拘,确实会让晋王投鼠忌器,只是说因此认输,又似乎不太可能。贵人多是狡兔三窟,难道大舅父与世子就没有别的安排不成?”
容毓祁狠狠剜了她几眼,自然就是有什么打算也不方便说的。
但他的沉默倒叫容毓邦也悟出了些什么,到底是在外行走的男人,不比圈养的王姬,略一沉吟,道:“若祁兄弟能设法让我们回铜陵,自是上策,如若不行,我们到底在庄王叔府上叨扰已久,让妹妹们一起住到贵府散散心也是好事。不过至少想托人给父王送个信,好教他老人家放心。此事多赖祁兄弟了!”
“这便是了,庄王叔近日恐怕分身无暇,住到我家去也好。”说着呷了口茶,又自茶盖碗上斜睨凌妆,“孙太妃疼苏锦鸿……呵呵……如今该叫容锦鸿了,这是一回事,不过王府到底不是你等自家,你觉得长住当真合宜?”
凌妆定定看着他,见他微微点头,知道是提醒的意思,不由感激。
姊妹弟兄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容毓祁便起身告辞。
容毓邦心里急,打算搬到鲁王府再打听消息,催促两个妹妹赶紧命人收拾行囊,去向太妃王妃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