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蓟城内,校场上一片肃杀之气,站满了被俘的世家子弟和粮店的管事们,三千精骑立在一旁虎视眈眈,将一些胆小的世家子弟吓得两股战战、汗如浆下。
昨日一夜风暴过后,除了刘家、寇家以及部分站到卫朔一边的世家外,其余二十余户世家,所有成年男丁共计五百余人,全都被抓了起来。
经过查抄世家大族的粮库,卫朔终于筹措到了足够的粮食,第二天一早蓟城内的粮价就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校场上,卫朔带着鲁昌、刘翰、韩寿、刘遐、能臣、段文鸯等人站在观礼台上,注视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刘翰心情忐忑地看了一眼面色沉的卫朔,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难得今天真要大开杀戒不成?
瞅了瞅台下样子有些凄惨的世家子弟,刘翰忍不住感到一丝兔死狐悲之情,只见他咬咬牙上前一步跪倒在卫朔面前,带着几分悲声劝道:
“主公,属下知道下面的人犯了死罪,不该替他们求情,可上天毕竟有好生之德,一下子屠戮数百人,恐有伤主公仁慈之名。臣请主公大发慈心,饶他们一条性命吧!”
“唉,武子先生,不是卫某心狠歹毒,实在是你们世家太不知收敛,难道真以为这天下没人治得了尔等世家?你说我给过尔等机会没?可是你们依旧不识好歹,既然尔等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只好满足你们的愿望。”
“大人,饶命啊,我等知错啦!”
“在下愿意将田产、部曲、钱财统统献给大人,请大人饶在下一命!”
“刘大人,请你帮我们说句话呀!”
“饶命啊,卫大人!”
随着以刘翰为代表的世家官员站出来为犯事的世家子弟求情,校场上立即响起一片告饶声。听着耳边传来的一阵阵服软的声音,卫朔嘴角一哂,根本不为所动。
倒不是卫朔铁石心肠非得拿眼前的世家祭旗立威。实在是他太清楚世家们的德行了。魏晋时期的世家早就被皇帝给惯出毛病来了,就魏晋时期世家们各种作死的行为,换到明朝武帝时期,估计能被朱元璋砍掉脑袋后还得剖棺戮尸。
“既然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并且愿意献出田产以作补偿,主公就不能从轻处置吗?”
刘翰的出身注定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五百世家子弟被卫朔砍头,不然卫朔会在史书上落个暴虐之名,他刘翰也逃不过一个佞臣的评价。见自己无法说动卫朔该主意,刘翰就把希望寄托在韩寿、鲁昌身上。
“韩大人、鲁大人你们二位也帮忙给说句话呀?今日要是这数百人头要是落地了。明日主公暴虐之名就会传遍天下!身为主公臣属,难道二位愿意主公背负这样的骂名吗?”
不得不说刘翰这句话算是说到了韩、鲁二人心坎儿上,韩、鲁二位都是寒门出身,自然对那些世家大族没有好感。如果刘翰只一味地替世家求情,韩鲁二人绝对不会出手相助。
可这两位都是卫朔的心腹,一向对卫朔忠心耿耿,只要是涉及到卫朔的事情,他们两个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果然,刘翰的话刚一说完,两人本来还古井不波脸孔。一下子变得丰富起来。
只见鲁昌想了一会儿站出来道:“主公,昌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卫朔深知鲁昌心思敏捷,他既打算开口,想必是想到了好的说辞。本来卫朔是不打算轻易饶了眼前的人,可又不能不给鲁昌面子,故带着几分不耐道:“鲁主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口舌了,眼前的人既有胆子挑衅某,就得承担由此而引发的后果。”
鲁昌并未在意卫朔的警告。只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主公,属下并不是要为眼前的开罪,而是想提醒主公,您违律了!”
“嗯?!”
“额?!”
不得不说现场包括卫朔在内没一个人跟得上鲁昌的思路。刘翰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鲁昌在讲什么。
卫朔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眉头一皱问道:“鲁大人你什么意思?”
“主公,您违律了!”鲁昌再次强调了一遍,他非常严肃的看着卫朔道:“主公,您治理辽东崇尚依律法治国,做事总是依律而行。如此才可在短短两年时间内让辽东大兴。可是您这一次在惩治犯法的世家大族的时候,却违背了自己制定的法律。”
“此次世家大族所犯之法,不过是以恶意手段扰乱正常的市场秩序,最多不过是罚款外加做几年劳役罢了。可主公却依自己喜好行事,强行以严刑峻法治民,如何不是违律了呢?”
听了鲁昌的一席话,在场无论是刘翰又或者即将被定罪的世家大族们,无不从心底涌起一股生的渴望。尤其是刘翰更是眼前一亮,以他对卫朔的了解,这事十有八九有了转机。别看刘翰与卫朔接触的时间不长,可他深知卫朔对规则的认同和维护。
“主公,鲁大人说得非常有道理啊,您的确是违律了。”
卫朔白了一眼打蛇随棍上的刘翰,再瞅瞅一脸严肃的鲁昌,他就知道今日怕是无法按原计划执行了。本来他已做好了牺牲几千人的打算,可现在看来怕是不用了。这对卫朔来说,并不完全算是一件坏事。
其实卫朔非常清楚,只要眼前这数百世家子弟的人头落地,用不了多久幽州各地就会遍地烽烟四起,再想想石勒如今的困境,怕是卫朔未必会好多少。只是他已被蓟城世家逼到了死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