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宁元年初秋,燕国上下刚刚取得中原抗旱治蝗的胜利,尚未来得及喘口气便又迎来了秋闱科考。
每年六月份大批士子从各大学堂毕业,他们中绝大多数将参加当年九月份举行的科考。
然今年这届科考极为特殊,首先,这是首届以‘燕国’名义举行的科举;其次,报名参加科考的士子中,出身世家的考生人数之多创下新记录。
而这也符合当前形势,随着燕国蒸蒸日上,又因科考是进入燕国官场的唯一途径,世家大族为了尽快融入新兴燕国,不得不选择屈从,派出家族中最优秀的年轻子弟,参加之前曾被他们鄙视的科考。
众多士子云集洛阳,让洛阳城仿佛一夜之间恢复到盛世年间。
谢奕坐在马车上,打量着宏伟壮丽的洛阳城震撼不已。
这一次他是奉父亲谢裒之名,北上参加科考,与之同行的还有堂弟谢尚、好友陈逵。
望着身边年轻稚嫩的堂弟,谢奕又不禁想起刚刚去世的伯父谢鲲。
自开春以来,在豫章任职的伯父谢鲲就病体缠绵,随后又撇下年幼的堂弟撒手人寰。
伯父临走之前,再三叮嘱父亲谢裒,让他早日将家族重新迁回中原。
而父亲谢裒在办理完伯父丧事后,便以送兄长棺桲回乡为由,吩咐自己与堂弟谢尚二人踏上返乡之路。
外界都以为他与堂弟二人是为了护送伯父棺桲回归故里,只有谢奕自己最清楚,他这一次北上最大的目的是参加燕国举行的科考。
而堂弟刚刚经历丧父之痛,不合适参加科考,只能暂时先到幽州大学堂进修。这还是父亲谢裒托了燕王岳丈裴盾的关系,才弄了个进入幽州大学堂进修的名额。
在谢奕想着自家心事时,对面的陈逵同样心思乱转。
单论家世的话,陈逵出身颍川陈氏可比谢奕家高贵多了。但是祖上的荣光,并不能掩饰如今颍川陈氏正逐渐没落的事实。自陈逵曾祖陈群之后,颍川陈氏再也没有出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才。
到了他这一辈,整个家族中竟只有陈逵一人拿得出手,远远不如谢家人才之丰富。
原本作为陈群的后人,陈逵应该不会对科考有好感,至少应该不会参加。但是陈逵却力排众议,在家族会议上极力坚持北上参加科考。
不知不觉中,马车已载着三人进入洛阳城。
突然,正在沉思中的谢奕、陈逵突然听到外面隐隐有欢呼声从远处传来,刚开始还时断时续,后来则愈发清晰。
原来是漠北大捷传到洛阳了,随着报捷使者一路驰来,所过之处无不引起热烈欢呼。
“燕王真是雄才大略,以一隅之地平定四海,削平胡患,而今又再次取得漠北大捷,其功绩当远超魏武晋宣,与秦皇汉武并列。”
“是啊,燕王雄踞北地,俯视九州,早晚会统一天下!可笑朝廷内部竟还在为争权夺利闹得不可开交。”
陈逵与谢奕一样认为卫朔取代晋室是早晚的事,不然像他这样出身顶级豪门颍川陈氏的世家子弟,怎会巴巴从江东跑到洛阳参加什么科考,还不都是形势所迫?
想到如今形势对世家颇为不利,谢奕、陈逵二人相互苦笑几声。
……
“禀大王,吏部尚书阳协求见。”
“哦?阳爱卿到了?快请他进来!”
卫朔一听阳协来了,忙将手中的漠北捷报放下。
漠北传来大捷早在他预料之中,说实话凭眼下柔然、敕勒两部胡虏的实力,根本挡不住有漠南诸胡相助的两路大军。
因此他只看了两眼捷报,便交由内阁会同枢密院定出奖惩方案,然后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即将举行的秋闱上。
“臣吏部尚书阳协,拜见大王!”不多时,阳协神色从容的踏入大殿之中。
“阳爱卿不必多礼,你快与寡人说说今年科考一事准备的如何了?”
“启奏大王,截止到目前报名参加科考的士子人数创历届新高,其中不乏来自各大世家的子弟。”
“哼!世间无耻者无有超过世家者,当年蓟城举行首届科考时,天下世家恨不得一人一口吐沫淹死我等。然而到了今天这一步,世家完全忘了当初是如何对科考口诛笔伐,毫无羞耻之心的将当初吐出的口水,再次舔了回去。”
听着卫朔如此毫不留情的评价世家,身为世家一员的阳协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即便明知燕王这火气不是冲着他发,但仍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卫朔情绪平复几分,阳协方开口劝道:“大王,过去的事就让过去吧,您不妨当它没发生过,再揪着不放对燕国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卫朔好笑着看了一眼阳协道:“爱卿不会以为寡人会如此小肚鸡肠吧?”
“怎么会?大王一向是心胸宽广,怎么可能揪着一点儿错误不放?”
看着不断给自己戴高帽的阳协,卫朔失笑道:“算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只叮嘱爱卿一句,今年参加的人数创历届之最,而且其中还有不少对科考一无所知的世家子弟,为了避免出现乱子,希望你们吏部做好完全准备。”
“这点请大王放心,臣已向内阁、枢密院申请,将在科考期间调三千府兵负责维持考场秩序,绝不会出现任何扰乱科考正常进行的情况发生。”
“嗯,不错!眼下可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呵呵,巧了,臣还真有几个问题请大王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