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步一步走近秋木槿,猛地用手托起秋木槿秀美的下巴,迫使秋木槿看向自己。距离那么近,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她微肿的双眼、颦蹙的秀眉以及泛灰的嘴唇。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像一片随时会飘落的秋叶。她才18岁,却觉得自己已到人生暮年。
“你在哭什么?”皇上冷冷地问道。
“臣妾没有哭。没有皇上的允许,臣妾怎敢哭?”秋木槿冷淡地回答道。
“你是不是恨朕?让你和你的情郎不能终身厮守?你说!朕叫你说话!”
皇上的眼睛直逼着秋木槿,声音嘶吼,整个宫殿都安静下来了,静得好像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臣妾不敢。”秋木槿答道。
她怎么敢?他是天子,是君主,谁人敢违抗他的命令?而她与安隐不过是草芥,不值一提。
“朕已经下令,让安隐离开意如城,再不许回来,你也不必再心心念念,他不会再回来了。”皇上松开了手,转身道。
秋木槿倒抽了一口冷气,身体突然松弛,又突然绷紧,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眼底熄灭了。她拿起了床边的一个簪子,紧紧攥在手里,对着皇上的背影问道:“敢问皇上臣妾有何错?安隐又有何错?”
皇上转过身,对着秋木槿,一字一顿地说:“你是朕的女人,你的一切都是朕给的,连你的命都是朕给的。你的眼里只许有朕一个男人。”
秋木槿大笑,像一个绝望的戏子,此时的她心灰意冷,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这荣华富贵是多少女子殷殷期盼的!可是得到了又能怎样?她想念那片草原,想念军营,想念爹爹,想念安隐。现在看来,那些日子竟是她此生最好的时光。可惜再也找不回了。
她说:“这天下都是你的,还不够吗?”
“不够。”偏偏,每个人最想要的都是自己得不到的。
“臣妾宁愿,在14岁时就死掉。”
她抬起头,异常平静地望着震怒的皇上,龙颜动怒,接下来便是死罪。但她已经心无所惧了,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一次次地被推下悬崖,已经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曾经的那些日子,再见安隐支撑着度过那一个个难熬的日夜,如今安隐不再回来了,最后一个支柱也轰然倒塌。秋木槿早就死了,现在留下来的不过是一个躯壳,没有灵魂,没有心。
“那就如你所愿!而且朕会让你的情郎一同陪着你,也算是成全了你们。看朕对你多好,你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皇上冷笑道。
“你不配做这天下的天子,你都不配为人!”说罢,秋木槿举起手中的簪子便向皇上刺去。
喷涌的鲜血,惊恐的眼神,金灿灿的黄袍被鲜血浸透,秋木槿看着倒下的皇上,大笑,一种解脱的笑,一种濒死的笑。
侍从惊恐,整个意如城警铃响起:皇上被锦贵妃刺杀了!
众侍卫在瑛贵妃的哥哥罗将军的带领下即刻包围秋木槿,如此之快,像是很早就在等待着一般。
秋木槿看着众侍卫举着刀剑对着她。
她走近他们,说道:“他已经死了,他都死了你们还做他的狗!你们是傻子吗?他死了!这个狗皇帝死了!我帮你们杀了你们都想杀的人,你们为什么还拿着刀剑对着我?”
“你这妖女弑杀君主,这是死罪!”
“他不是你们的君主,君主已经死了!”秋木槿觉得这些人很可笑,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这么就不懂呢。皇上死了,大家都解脱了,为什么他们还要杀自己呢。
众侍卫又向秋木槿逼近了一步。秋木槿紧紧握着那个簪子,这是她唯一的武器,不是用来保护自己,而是用来结束自己生命的武器。这便是她对自己最后的保护了。
“妖女,你弑杀君主,这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株连九族?秋木槿大笑,他们秋家世代驻守疆场,为国卖命,她的父亲,她的兄长都死在了战场上,她就是秋家的最后一个人了,现在她居然被判株连九族!她对着上天大喊:“爹爹,哥哥,这就是你们用生命的君主,这就是我们秋家上上下下为之赴命的国家!”
刀剑闪着寒光,直直向秋木槿砍下。
这时,一个人冲了进来。
安隐!
“阿隐,他们都疯了,他们要杀我,可是我没有错。我没有错啊。”秋木槿拽着安隐的袖子,孩子般地说道。
安隐心里猛地一疼,将秋木槿护到自己身后,举起剑对着那些侍卫,说:“我不想杀你们,你们快走吧,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那些侍卫依旧手持刀剑对着他们,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上!”
众人齐上,刀光剑影,缭乱的刀锋齐齐直逼安隐。安隐握紧剑,不时看向身后的秋木槿。剑锋缭乱,力一剑深似一剑,动作越来越快,似乎想尽快劈开所有的刀剑离开这里。然而,围攻的刀剑却越来越多,似乎穷其一生都无法结束。安隐尽管自幼习武,武艺精湛,但毕竟寡不敌众,再加之要时时顾着身后茫然无措的秋木槿,长时间如此步子不免有些虚浮,力度也不如之前。
一刀破空直劈在安隐右肩,滚烫的血溅在秋木槿冰冷的脸上,安隐的手剧烈一抖,剑,落地了。
十几把刀剑齐齐指向安隐,剑锋再进一寸,安隐就会被刺穿。
“认罪吧,你们逃不了了。”罗将军冷冷地说道。
安隐抬起头,清冷的目光直达罗将军眼底,这是他曾经并肩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