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听不进夏薇的诉求,门诊医生对她说只是做下鉴定,但需要住院观察。她这时其实是没有任何话语权,再怎么不愿意住院,也由不得自己了,她感觉自己就像羔羊一般被扔进将要被屠宰的羊群里。
住院的当天晚上,在护理部的大厅里,夏薇就被护士们安排排成长队,一个护士端着盛药的小碗,在喊:“下一个,夏薇过来吃药。”夏薇在队伍中向前走上一步,说:“我为什么要服药?”
护士回答道:“住院就得服药,不然住院干嘛?”
“我不吃药,我是来做鉴定的。”
“不行,你必须当着我的面把药给吃了,来住院的人都说自己没病,可事实都有病。”护士严肃地说。
夏薇还想辩论,被护士强行搬开嘴巴,把药片扔了进去,然后递上水杯让她喝了一口水,护士板着面孔说道:“把嘴巴张开,舌头往上翘起来,给我看一下药片是否吞下。”
夏薇起初没有理会,护士又开始发话:“夏薇,快把嘴巴张开给我检查,如果不把药给吞下去,就再重新吃一片,直到你吞下为止,别指望能躲过吃药。”夏薇这才不情愿地张开嘴巴。
夏薇这才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无助,难道自己就这么任人摆布?她也许还并不知道,其实,她已被精神病了。她每天都要被护士们喊去排队服药,每天都要和那些精神病人在一起。她难过、伤心,她知道,再怎么难过也没用,和外界一切联系都中断,在住院的时候手机已经被护士们收下,交由家人保管。后来,她也想通了,既来之则安之,与其整天愁眉苦脸还不如和这些病人们交朋友,也就不会太孤单难受了,吃药就吃药吧,只要不是毒药,也不会死人。
夏薇住的病房一共有四个人,一个是上海的大姐,据她自己说,她是因为退休后,从宜兴农村来到上海。虽然解决了夫妻两地分居,可她一时还不适应大城市的生活,就想着要跟上海的老公离婚,她想离婚后,她就可以回到农村去。就这样,她每天跟老公吵着离婚的事,她老公并不想离婚,整天被妻子吵得无法专心工作,就把她送精神病院里来了。大姐为人热情大方,很乐于帮助别人,每天都能看到她领着一群病人唱歌,说教,安慰和帮助那些病友们。
还有一位是个年轻女孩,刚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是个独生女;她有很不错的单位,是一名警察。她每天夜里都要起床在房间里渡着步,有着一双锋利的眼神,她嘴里还叽里咕噜说个不停,她胆小怕事,但也很乐于助人。女孩的妈妈每天晚上都要来病房看望她,女孩的妈妈说:“我们家小云是个懂事的孩子,也特别有同情心,她把自己以前的衣服都送给那些苦人家了,她可能是太胆小了,总是说有人要害她,一个年轻的小警察有谁要来害她呢?”妈妈说完就不停地流泪。
夏薇就安慰道:“会好的,你就不要担心了,她可能是真的被什么事给吓到了,你这样会让她更加没有安全感,人有时也要强势一点比较好。”
剩下的一位是个三十多岁很优秀的技术工人,她主动和夏薇说起她的住院经历,她在十几岁时有过精神病史。她这次是在工作的时候,被同事误解了,一气之下就和同事动了手,被第二次送入精神病院住院的。她很自豪地告诉夏薇,她连续好几年都是厂里的先进个人,还自创了一套仓库保管流程,儿子在她的辅导下学习成绩也很优秀。她说很后悔打了同事,不该那么冲动,还把自己给送进了精神病院。夏薇同情地看着她,说:“你就不要自责了,知道错在哪里就好,以后就可以克制自己的冲动,日子还长着呢,就当这次是个教训吧。”
“是的,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冲动了。”
夏薇和他们都成了好朋友。一天晚上,值班护士来到女孩的床前,要给女孩打针,女孩坚决不肯打针,夏薇见状来到女孩的面前对她说:“你就打了吧,你看你夜间又睡不好觉,他们也是为你好。”女孩害怕地说:“我怕疼啊,我不要打针。”夏薇握住女孩的手说:“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呢,要勇敢点,你看刘胡兰连死都不怕,你还怕打针?再说,你还是警察呢。”听到夏薇说这样的话,女孩突然听话了。
女孩羞愧的移开了手,护士顺利地给她注射了药液。
其实,和精神病人在一起,关键是要尊重他们,真心地和他们交朋友,他们还是很听话的。
夏薇不仅和自己病房的人交朋友,她还和白天活动室里的其他病人交上了朋友。这些病人中有医生、老师、学生、有按摩师、推拿师也有农民。夏薇白天在活动室就跟按摩师们学习按摩和推拿,然后给那些年长的病人做按摩实习,她还带领这些病人做一些劳动,如打扫卫生、洗碗等,实在没事干了就带领他们一起跳广场舞。
那个上海大姐在医院里已经住院半年多了,她告诉夏薇想出院,但老公就是要她写保证书,保证不再提离婚的事就接她回家,她说自己做不到。夏薇问她为什么?她说在上海没有熟人,老公是公司老总,也没有时间陪伴自己,想和他离婚后回到农村老家去。
夏薇问她:“你有想过离婚后怎么过日子,是再找一个,还是就这么单着?”
她说“没想过,就是觉得离婚就好了。”
“那你一定要想今后的日子,真的不行就别离婚了。”
“但在上海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