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宅没什么收获,高季辅只是有些意外。
他追随过李密,在益州任职的是户曹参军,可以说履历颇丰,尤其是他年纪还只二十多岁,正应是高氏后起之秀中的中坚人物。
可他却在主宅中遭到了冷遇,让他有些不解之外,就只剩下了沮丧了。
他在长安可没什么根基,主枝要是不搭理他的话,也就只能听候吏部调拨了,什么时候能得到职位,又是怎样一个职位,都只能听天由命,这是入京述职最为糟糕的一种情形。
按理说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他来之前也还抱着很大的希望呢,毕竟他上次就是因为拜访了主枝而得官的。
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显然他竟还没听说高元被杀的消息,高氏换了主人,那自然行事做派也就不一样了。
高季辅牵着马有些茫然,主枝的傲慢让他很是愤怒,所以不打算在府中多待,可出来之后却又不晓得该去哪里,际遇确实有点悲催。
他翻身上马,默默的琢磨着英雄谱,努力想着长安中有谁能帮得上忙,不成让他能暂时落脚也好。
想了一圈,好像也就剩下一个魏征魏玄成了,可他又与魏征没什么交情,他倒是从房玄龄口中晓得魏征在门下任职谏义大夫,但冒然上门的话,也不知人家还认不认得他。
不成就只能回去随粮队一起了,那对于他的长安之行来说可谓是极大的挫败。
正胡思乱想间,身后有个洪亮至极的声音响起,“前面可是高冯高兄弟?”
高冯字季辅,以字行于世。
猝不及防间,高季辅吓的一哆嗦,回头看去的时候,一个大胡子怪物骑着匹劣马奔了过来,话语中带着惊喜,只是被胡子遮掩住了,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远处看着就像,原来还真是高兄弟……”
好吧,程知节到了哪里都不缺朋友,高季辅当年和他可不熟,现在见了不但一眼就认了出来,而且就好像是看到失散多年的兄弟一般。
高季辅也勉强认出了这个大胡子,秦琼,程知节,单雄信等人在李密部下十分知名,只是贼头贼脑的不被高季辅等人待见罢了。
高季辅虽然也算是义军,可他家里乃渤海高氏子孙,是正经的门阀中人,在李密麾下交往的都是像裴行俭,贾闰莆之类的正规军,和瓦岗降将们不是一路人。
即便秦琼等人也是北齐余孽,可该瞧不上还是瞧不上……
认出是这位瓦岗匪,高季辅暗道了一声晦气……倒也没什么可意外的,树倒猢狲散,魏公亡后,众人四散,在长安城中碰到几个魏公余孽,那太正常了。
程知节可不管高季辅待见不待见他,奔到近前,招牌式的笑声响起,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他却只看向高季辅道:“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他乡遇故知……俺就觉着今天要碰上喜事,不想应在贤弟身上,走走走,哥哥请你去吃酒。”
与生俱来的厚脸皮,寻常人根本招架不住,可高季辅不是寻常人,更不想跟这匪人相交,只不过有点好奇这厮现在在哪里任职,看着……挺凄惨的样子。
可不凄惨怎的,大胡子倒还是一如当年那么浓密,可眼睛怎么肿了一只?还泛着青紫,两腮也不对称,应该一边也肿了,嘴角好像也裂开了,就是被胡子给遮住了,看不太清。
能把程大胡子打成这样……即便高季莆觉着这几天都很倒霉,脸上却还是不由自主带出了笑意。
嘴上却干脆的拒绝道:“原来是程兄,真是巧了……只是小弟还有公事待办,就不打扰程兄雅兴了,改日再请程兄饮酒。”
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就想走开,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他都不想跟程知节这样的家伙有何牵扯。
程知节正需要朋友的时候,哪里肯放他离开,可他心里却是明镜一样,人家不肯跟他相交,是嫌他出身低,还当过断道的强人而已。
于是他一边心里骂着若不是看你姓高,老子才不来搭理你个狗东西呢,一边一把拽住高季辅的马缰绳,大笑着道:“什么公事不公事的,还能耽搁咱们兄弟饮酒?俺可跟你说啊,罗三郎家的酒可香着呢,都是从宫里拿出来的陈酿……”
一边说着,他还摇头晃脑的砸吧了几下嘴,露出些馋相出来。
果然最后一句起了作用,高季辅不急着走了,转头稍微扭捏了下便也笑道:“既然程兄诚心相邀,那小弟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也与程兄叙叙别后之情。”
程知节笑声不断,脸上和身上的伤处传来的疼痛都不能阻止他跟人套交情的热情。
“就是说嘛,好几年不见……都曾在魏公账下听令,就算没交情,可也算同殿之臣嘛,今天在这里遇见了,如此缘分可不多见,怎么也得相互结交一下,之后也好常来常往不是?”
高季辅无可无不可的与他并辔而行,等他唠叨的差不多了,才问道:“程兄现居何职?看起来颇为得意啊。”
程知节笑声稍止,他如今可谈不上有多得意,几天前才挨了旁人一顿胖揍,脸上身上的伤害都没好利落呢。
但牛皮张嘴就来,“不瞒贤弟说,俺刚入左千牛备身府任职没两天,还需些时日才能稳当下来,到时贤弟有事,尽管来寻哥哥。”
高季辅抽动了下嘴角,心说这人也是个异数,到了哪里好像都挺受重用的,在魏公账下如此,听说到王世充那里也是一般,这会看上去好像厮混的同样不错。
千牛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