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侯府四姑娘出嫁隔天,林姨娘就染了重病,疯疯魔魔,话不成句,人都道她有了个做穆王侧妃的女儿,“欢喜疯了”。
二房的孙姨娘,因为偷窃倒卖府中财物,收拾了行装,被孙太夫人派人遣送回了江南孙家,两个姑娘,皆送到了福寿堂由太夫人教养。
又过了两三天,承安侯收拾行李准备随驾南下。前院的管事办事不利,回事处有两个管事被罚去北山的荒地,看官庄子,前院及后院,长房、二房的丫鬟婆子,林林总总或是发卖、或是远派,多达十数人。
京城的天气,常常变幻无常。
前个儿还是个大晴天,穆王娶侧妃风光至极,风和日丽。
今天就又刮起了风,下起了雨。
秦岁纷,如今的穆王侧妃,穆王府里现在唯一的女主子,正闲着看外面的雨。穆王果然对她钟情,小心温存,事事都遂她的意。果然嫁人就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现在的日子,可比在府里时时处处看别人脸色好多了。
侧妃又怎样?再怎么样,不还是跟皇家沾着边呢?
可她实在手中没有权利,不然也不会只能眼睁睁看着姨娘犯错被人处置...她让人带了话去看望姨娘,却被冷冰冰地拒绝,理由还十分正当:“姑娘有出息,林姨娘欢喜的有些魔怔了,侯爷亲自发了话,让姨娘挪到别苑里养养身体,散散心。姑娘若是担心,不如派人多去瞧瞧。”
别苑安置在京郊,距离穆王府十分遥远,她手中哪里有既可信又不怕吃苦的人,如今身边得力的丫鬟,都是穆王殿下亲自派过来给她用的......
一想到穆王呀,秦岁纷的心里就软软痒痒的。
她可真是嫁了个好人。
***
穆王迎娶侧妃,声势浩大,沈蕊在家咬碎了银牙。正在批注账本时,一怒之下用案上的一台老砚,砸坏了小书房旁边摆着的一台好筝。
旁边的丫鬟寄云大着胆子上前轻声劝着:“姑娘可别气坏了身体...”
“闭嘴!”沈蕊气急,将手里的笔也扔了过去。“你是什么东西!给我滚出去”,顺着笔扔过去,刚刚好将墨水全染在了寄云的身上,寄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件衣服是她刚刚做好的,用的是新赏下来的好料子。就这样被姑娘弄脏了,恐怕又难以洗干净....早晨她穿上这件衣服的时候,姑娘身边的一等丫鬟莺儿还对她冷眼嘲笑,如今要是看见刚上身的衣服就脏了,指不定要被她们怎么笑话呢。
又听见姑娘骂她“滚出去”,心里委屈闪着眼泪儿、抹着眼睛就匆匆地跑到了外面去。
回到了下人房的时候,莺儿看到了,果然嗤笑她,啐了一口道:“今天姑娘心情肯定不好,你偏偏要凑上去。姑娘没有剥了你的皮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瞧瞧,还敢穿新衣服过去...真是个没脑子的!”
旁边的丫鬟们闻言,也都此起彼伏地笑话起她来——“还想踩着姐妹们往上爬,巴巴地凑到姑娘面前,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行!什么玩意儿——”
一众丫鬟话说的越来越多,越说越难听。
寄云一下子恼羞成怒,匆匆换了衣服就跑到了花园子里对着小溪哭。哭了一会发现有个面善的姐姐坐在了她旁边,轻声问她:“瞧你哭的这么伤心,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她面目和善,眼神中似是带有水光一样。十分温和。
“姐姐是哪个院子的?我怎么不常见过姐姐?”寄云擦了擦眼泪,问出了声。
“我?我不过是二房不得用的一个丫鬟罢了...”女子低了低头,自嘲地笑了笑,“我看妹妹衣料光鲜。是哪个主子面前得脸的大丫头吧?那又怎么会受了委屈?”
一提这个,寄云就又嘤嘤嘤地哭了起来,“我哪里是什么大丫头,只会被她欺负罢了.....”
***
王氏重新接手掌管了内院的事务,翻了翻账册、库房册子、进出礼单,不停地对秦惟恩夸赞蕙芷办的好:“...一板一眼的。办的很不错。干脆漂亮,账册记得也简洁明了。”
秦惟恩瞧着她已经有些显怀的小腹,笑意就到了眼底,略有些敷衍道:“都是有旧例可循的,哪里就值得你这么夸她。你说日子过的太闲散,内宅的事情重新管起来可觉得劳累?”
“不累不累,哪里就那么娇贵。”王氏放下账册,又问起他南下的行装,“都收拾好了吗?身边的随从、侍卫多带一些去吧。虽说是去巡视,可我怎么总觉得心里不怎么安宁,仿佛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也不晓得明远在江南的案子办得顺利不顺利...”
秦惟恩不愿同她多提这个话题,随便说了两句就将话头转向了裴顾:“武威候世子在宫里当值,这次皇上也点了名叫他随驾。我们这么一走,大约就是大半年,不如设个宴席,也算聚上一聚?毕竟是正经姻亲,也该走的勤快些。”
王氏点头,“侯爷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安排宴席,要给谁下帖子请哪些人来,还要劳烦侯爷拟个单子出来。”
秦惟恩伸手抚了抚王氏的肚子,微微笑道:“那是自然。”
承安侯府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个干净,蕙芷只坐在玉华馆里就觉得很开心,连带着练字都觉得手下生风,唰唰唰写上十几张都不再嚷嚷“手腕子疼”。
听见阿蔓传消息过来后,惊了一惊,“什么?父亲让母亲安排设宴?还要请裴师兄来?”说完撇撇嘴,小声嘟囔道,“他可真是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