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送走了宾客众人,秦惟恩在书房重重一掌拍在了书案上。
汝窑天青釉色的笔洗随之一震,笔架上一排摆放整齐的狼毫笔也随着掌力轻轻摇曳,桌上雕银烛台上的火光也随之一闪一闪。
“查!天亮之前,必须将六姑娘毫发无损地给我带回来!”秦惟恩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波澜,可若要秦渊在此,看到父亲的眼睛微微眯起,手背上青筋暴起,就知道此时此刻,秦惟恩是何等怒火。
原本宾客散去后,他正要召集一早派遣出去寻查秦渊消息的暗卫商讨策略,没想到江采琼匆匆来求见,低声告诉了一个让人震怒惊讶不已的消息。
堂堂承安侯府的六姑娘,竟然在自家花园里,被别人掳走——这是何等的欺辱!
府兵暗卫纷纷出发,黑色的夜行衣在渐黑的天光里如滴水入海一般四散而开,秦惟恩敲了敲桌子对身边的管事赵来道:“派人通知裴顾过来,就是在皇帝眼皮子地下将京城掘地三尺,我也要知道,是谁敢这么做。”
可惜他还不知道,蕙芷究竟为何被劫走。
而后院的婆子们,也在段妈妈和江采琼的审问下,一丝丝抽思剥茧,种种矛头都指向了与秦家极少往来的萧二太太白氏。
六姑娘陪着萧二太太在院子里闲逛后,萧二太太便带着丫鬟自己回了嘉木堂,只告诉别人——“六姑娘瞧着有些劳累,回去换了身衣服,想必一会儿就过来了。”
众多,秦惟恩陪男客,王氏卧床休息,周二夫人招徕客人,自然没人会多想。
然而晌午宴席过后,阿蔓被蕙芷指使去取茶水糕点,只是没有想到,她刚刚路过假山。便不晓得被谁一掌劈混。院子里乱糟糟的人来人往,都以为蕙芷同阿蔓一起,没见到她们时众人还不大在意,都以为六姑娘心思细腻。既然招待这么多客人,难免会错过,一时见不到人,应当也无碍。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终于有人觉得不对劲了。
最后还是出嫁到镇国将军府的二姑奶奶蕙珠发现了昏迷不醒的阿蔓。阿蔓脖颈间一片青紫,一看就是被练家子打昏在这里的,她担心出了事情惊动外面的客人,于是叫人偷偷请了江采琼和玉华馆里的几人,将阿蔓带回了玉华馆,其余人则在院子里找寻蕙芷。
可想而知,六姑娘竟在自家院子里不见了踪影!
众人立即惊慌失措,连忙上报秦惟恩。
后院查探的消息到了秦惟恩手中后,他看着萧家二房的消息,眼眸一暗——萧家。
秦家暗卫都守在宅院外围。只是今天小儿子洗三,他高兴过了头,暗卫府兵里一部分被他派出去巡查同秦渊有关的下落,一部分派遣去同无音谷散落各地的消息网互通联络,剩下的人手,白天便也私下聚在一起喝酒——他原想着,宅子被他布下了各种奇门遁甲,白天里若要有人硬闯,自然不可能轻易闯进来。
能轻松破了他布下的阵的人,大约只有裴小子一人。还用上了无音谷的无意散对付暗卫,秦惟恩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收买了守着后门的婆子。趁着守备不设防,将人光明正大的从后院的角门里接出去。
段妈妈将查到的细节一一禀报:“六姑娘是未时两刻陪着萧家二太太去的花园子,那时候人多眼杂,都瞧的清楚;前院伶人助兴,有个叫竹青的伶人,未时还在唱曲儿。唱完了曲儿便去更衣,大约是未时三刻有人瞧见他往花园的方向去了——花园的方向也便是伶人们住的小院的方向,众人也并未疑心。现在看来,竹青十分可疑,奴婢已经吩咐人去悄悄捉了他。
萧二太太平素出门带着的常常是一个叫海棠的大丫鬟,只今天不晓得为什么换成一个叫梅花的丫鬟,这丫鬟长的五大三粗,从萧家打听出来的消息,似是最近才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粗实丫鬟。
花园里守着角门的婆子,平时是个姓刑的婆子,偏巧正午刑婆子吃多了酒,又吃坏了肚子,便叫她妯娌,一个姓赵的扫撒婆子来替她守门——大约是未时前两刻,有人瞧见赵婆子匆匆地往花园后走过去。后院角门荒废已久,早已经是被封了一半,只是不知为何,方才带人去瞧的时候,封门的竟不是砖块,而是泥土,十分松软。”
秦惟恩冷笑,这群人不晓得什么时候便定下了计谋,虽说不够高明,破绽百出,可竟然还是叫他们得手了。后院角门,的确是他布防最弱的一个地方。手指仍旧瞧着桌面,问江采琼道:“不可能是沈贵妃一支,此次另有其人,且是突然起意…近来蕙芷可是瞒着我做了什么事?”
江采琼脸色一青,扑通跪下,“若我猜的不错,此事一定和简家脱不了干系!”
秦惟恩眉毛一皱,江采琼便细细地将简家姐弟如何在江南求医问药,东方如何传信过来,她又如何将装着几滴蕙芷指尖血的白玉瓶带出去。“简家人一定知晓能帮着简家姑娘解毒的是高门贵女,恐怕派了人盯梢各府——我每次出门都十分小心,但这样竟还是被发现了,可见一开始便有人设计蕙芷!真是其心可诛!蕙芷好心救她的命,简家竟还下此毒手!”
秦惟恩眸光更冷,“简家姑娘…说不定也是被她爹坑了!”说完转脸去看赵来,“府院四周可有什么可疑的人?”
“府前人来人往,并无什么可疑之处,后院…后院设防向来人手不多,往来马车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