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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这一番场景,都是王氏身边的珍珠姑娘讲的,还没讲,秦惟恩就留下一句“你们娘儿俩好好聊聊,我还有些公务,晌午再来看你。”顺道嘱咐满屋子的仆妇“照顾好夫人和小姐。”便离开去了前院书房。
蕙芷心里偷乐,处理公务是不假,更多的是父亲不想再听一遍宫里的传闻了吧,省的显得他是个八卦的侯爷。
珍珠极其会讲故事,将这件事讲的惟妙惟肖的,蕙芷听的入戏,听到最后众人退去,沈贵妃险些摔倒,简直要拍手称赞:“真是没想到三姐姐的口才竟然这般好!沈贵妃也真是个恶人!活该她恶人有恶报!”
王氏听她这话说的有些过分,皱了皱眉毛低声斥责她道:“沈贵妃不论怎样,也是宫里的贵人,你一个小丫头,不可妄论——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是个后宫中没有孩子傍身的可怜人,以后断不可如此无礼。”
蕙芷被她训得一愣一愣地,正想要反反驳“谁说她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时,却想起许多事情,父亲是瞒着母亲的,母亲并不知道,若是她一嚷嚷,以母亲的火眼金睛,立马就能察觉出来。
思虑及此,蕙芷只好听训,嘴巴瘪成了一道向下的弧度,低声讷讷道:“母亲教训的是,我以后再也不了。”随即抬头看着母亲道:“我是觉得,三姐姐这个年纪进宫了,还是人生地不熟的时候,沈贵妃就看她不顺眼,话里话外意有所指似的,三姐姐若不反击,以后谁知道会是怎样的情形?后宫那样的地方....单听别人说,就觉得吓人了...我不过是为三姐姐鸣不平罢了。”
王氏止住了训斥的话,摸了摸她的头顶,道:“如今你年纪小,自然不知道世间的凶险。你出身勋贵,别人看你,自然不仅仅是看你,从你身上,看的是整个承安侯!不是母亲不体贴你,这样的话,今天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万万不能出去随意胡扯!你是个好孩子,母亲一直是知道的,只是你如今一天天长大了,也已经同武威候世子定了亲,勋贵们之间说话处事的道理,也要慢慢都教给你了。”
一席话说的蕙芷心里极其温热。
正情绪脉脉的时候,段妈妈带着笑脸端上了贡米粥,王氏收起了脸上严肃的表情,脸上挂上了些笑容,亲手端过粥递给蕙芷:“听了半天故事,可饿了没?快尝尝!糖和蜂蜜都没有加,却居然甜丝丝的,还带着一股子花香味,你肯定喜欢!”
蕙芷甜甜地一笑,应道:“我知道母亲都是为我好。”然后拉着王氏的手直嚷嚷道“母亲喂我可好?”
王氏乐得看她在自己面前撒泼,嘴里嗔怪道:“你都是订了亲的人,还这样像小孩子一样,叫段妈妈看了笑话去!”
蕙芷就着王氏手里的勺子喝了口粥,咂咂嘴巴道:“真的没有放糖?”又扭头去寻段妈妈,回头对王氏说,“咱们母女亲近,段妈妈看了只有高兴,哪里会笑话我?你说是不是,段妈妈?”
段妈妈可算是见识了这六姑娘撒泼卖乖的本事,连忙不迭地点头应是。
嘉木堂里一屋子的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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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贵妃于是被送到皇太后的慈宁宫,说是陪太后念经,其实不如说是皇太后看着她禁足罢了。
若只是念经照顾,每日里去的勤快些,又何尝不可?不过是这次沈贵妃大约真的惹怒了皇上,皇上不想见她,她这一搬,便不能侍寝——难道皇上要跑到亲娘的寝宫去找妃子侍寝不成?那样岂不是笑话?!
沈贵妃出言不逊,被皇上训斥,送到太后那里“修身养性”,连带着新进宫的华婕妤这一番绵里藏针,字字诛了沈贵妃心的话,都在宫里传的风吹过一样的开——虽然宫里什么消息都传的快,可若说这信儿半天就传遍了宫闱,没有皇后在后面推波助澜,恐怕谁都是不信的。
行早礼后,破天荒地,华婕妤带了个自己一早就绣好的扇套,带着两个随身的宫女去了周淑妃的玉堂宫探望。
“谢我做什么?我是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岁华才说了来意,周淑妃就笑着摇头。她面色和善,却怎么都不能让人看见她眼底隐藏的波澜,直截了当地给了岁华一个软钉子。。
岁华盈盈一笑,坐在周淑妃下首,十分谦恭地说:“岁华自知才能有限,想在后宫中翻起这么大的风浪,功力还是远远不够的,若不似娘娘向皇后娘娘进言,忍得一时猜忌,今日沈氏又如何能这般容易被挪到了慈宁宫去陪皇太后?”
周淑妃手里拿着一方苏绣的绣片把玩,笑的云淡风轻,话也说的云淡风轻:“真没想到,秦家竟能寻了你这么个‘妙人’进宫。”
说完直直地盯着岁华打量,眼神十分锐利。
“娘娘抬爱了。”岁华继续笑盈盈地回道,坐在下首的她挺直了背脊,些微地抬起来下巴,目光迎着周淑妃的打量。
十五六的年纪,因是行早礼,梳着规规矩矩地发髻,一顶金丝狄髻,带着一套蝶戏花的头面,面容姣好,明眉皓齿,一张青春年少的脸,已经渐渐地退去少女的青涩。湖蓝色的缠枝葡萄纹湘绣长袄,芽青色湘纹裙,绣着雅致的斓边,露出同样湖蓝色湘绣缀着珍珠的软底锦缎绣鞋。
周淑妃心里不由得暗自点头,秦家确实挑了个好人选。不光长的漂亮,规矩行礼也行云流水,更加难得的是少有的聪慧。
周淑妃的眼神慢慢柔和起来,吩咐身边的宫人:“华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