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娘不知道的是,今日朝上出大事了。

十八名御史和翰林当朝递了联名上书,奏说太子年岁已长,叩请太子参与习学政务。

光是上书这一招其实不太新鲜了,打两三年前起就断断续续一直有奏本飞向御案,都是替太子说话的,认为依着祖宗先例,太子已经二十好几,除了读书之外,应该出来参与一点实际政务,好为将来接班打一打基础了。

奏本上落的人名各样都有,官职有文有武,职权有尊有卑,但这所有奏章的最终归宿都是一个样:留中不发。

皇帝就好像从来没有收到过一样。

但这一封他不能再装糊涂了,一是因为这奏本是联名的,与先前那些单打独斗的不同;二是因时机,今儿是初五,逢五的大早朝,上朝的官员特别多,领头的御史不但当庭上折,还当着百官的面大声念出了奏本提要,让皇帝想“留”都没法留了;再有个其三,就是这奏本的实际内容,呈上来后,皇帝阅览之下,这糊涂也是实在装不下去了——

用词太没顾忌太直接了,只有开篇算有点分寸,和先那些奏本的意思差不多,说些太子应该习政的话,但那些奏本行文到此,起了个提醒的作用后也就收住了。

这本则不,继续往后延伸,用词激烈起来,乃至问出了“陛下便养储君好女,亦有出阁之日,岂有终年待字之理”这种明晃晃的打脸句子。这还没完,后文又牵扯上了齐楚二王,认为这两个藩王都该一起收拾包裹滚蛋,仗着陛下的宠爱一直赖在京里,是想叫后世子孙也有样学样吗。

皇帝强忍着怒气看完,到底没忍住,啪一声把奏章掷到了地上。

跪着的御史夷然不惧,继续谏言,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

皇帝怒道:“朕没给太子历练的机会吗?三年前叫他去劳军,他胆小半途折返了,可见还不堪用!”

皇帝往常虽不喜太子,但于公众场合下还未此说过此重话,这是真被惹急了,太子本人若在场,该直接跪下请罪了。

御史也急了,亢声顶道:“陛下也知道那是三年前的事了!况且半途折返并非太子的自作主张,乃是陛下仁德,下了诏太子才回来的,何好算是太子的过错!自那之后陛下再不曾给太子派过差事,太子连做事的机会都没有,这‘不堪用’的考语是何得出来的,还请陛下收回此言!”

“大胆!”齐王派的官员站不住了,出来对阵,“陛下金口玉言,话出君口,岂有收回之理!”

“正为君无戏言,臣才斗胆请陛下慎重!”

御史反驳了他一句,旋即转回正题,又说起该让太子习政的话来,别的臣子们见此也站出来帮腔,齐王派们原还想忍着,因为就情理上来说,太子派的谏言是合理要求,他们挑不出什么毛病,太子不堪用这种话君父赌了气说一说罢了,他们还没这么大脸。

但眼看着太子派步步紧逼,一个接一个地出列,皇帝端坐上方,连个插话的机会都找不出,齐王派还是忍不住了,跳出来强行打断。

两派人马形成攻讦之势后,议题就很快歪了,变成了齐王该不该就藩上——当然还有个楚王,不过两派人马都有默契地将他忽视掉了,因为都清楚,齐王要呆不住,楚王肯定分分钟跟着滚蛋,不值得单独为他浪费口水。

齐王就藩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了,双方对喷了一阵喷不出更新鲜的点,有脑子灵活的太子派官员就又把焦点拉回了太子习政来。

但在这点上,皇帝一直不肯松口,他不再冒失提“不堪用”这样争议太大会致反弹剧烈的话,换了个含蓄的说法,说太子稚嫩,还是应该多读两年书去,读圣贤书还能读坏了不成?再说,也没让他死读书,讲官也有讲评朝政方面的事嘛。

——光听讲评跟真的实际上手能是一回事吗?圣贤书里明说了要“学而时习之”,皇帝说太子稚嫩,这稚嫩不就是因为从未有机会习之吗?

皇帝这个话里的逻辑漏洞是非常明显的,领头上书的御史胆气最壮,当即就给指了出来。

后来者也不甘示弱,跟着揪住了另一个话柄:“陛下的意思是,两年之后就可以让太子出来习政?陛下贤明,既然明确了时限,臣等愿意遵旨。”

皇帝就有点结舌,两年不过是个顺口的量词,他哪里有明确的意思?但这时候反口,为人君的面子上未免太过难看,就想先应下来,拖到两年之后再说。

齐王派见势不好,忙又跳出来打岔。太子因占了正统,困在浅滩里都有这么多人肯站在他那边,长年累月地为他发声,真让他有机会入朝,届时挣脱了东宫那个小天地,龙飞长空,再想弄他下去岂不是难上加难?

所以即使知道是个托辞,皇帝心中仍是以齐王为重,齐王派也不敢冒这个险,要尽一切努力把太子束缚住。

而太子派认为齐王派根本,你家齐王早该滚去封地上了——于是议题又歪掉。

单就道理而言,齐王派是很吃亏的,因为齐王打封王那天起就该就藩,但事实上是他一天也没去封地上呆过,楚王年岁更小,好歹还去呆了两年呢,之后才硬赖回来的。齐王派在这一点上只能拿齐王的孝顺做遮羞布,这其实也很站不住脚,一说出来就叫人照脸喷回来了。

“你这意思是,立朝以来分封的那么多藩王都是不孝了?滑天下之大稽!”

这时就该轮到皇帝出面,拉个偏架,把遮羞布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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