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听到一阵欢声笑语。
尽头一间双扉屋里,门扉半阖,里面溢出光亮与人声。
顾莲松了一口气,加快脚步走过去,将门稍稍拉开,屋内情景展现在眼前。只见宽敞如同一个大舞池的场地内,百八十名不同年龄的女子将椅子随意摆放着,说笑谈天,明亮的灯光打照,而柳柳与全奶奶正是人群的中心。
顾莲正看得入神,忽然听到几声稚嫩的尖叫笑闹声,还没反应过来,腰上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她痛哼一声——脑袋磕到门上了。
怎么回事?
顾莲一边吸着凉气,揉脑门,一边低头看去,一个五六岁的小萝卜头正怯怯地看着她,后面跟上来的几个小孩也顿住脚步,似乎拿捏不住到底是否该上前解救小伙伴。
“你们是?”
顾莲几乎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这里应该是女子福利院吧?哪儿来一群小孩子?
“我,我……”
秀气瘦弱的小男孩儿嗫喏几句,忽然哇的大哭起来。
顾莲被吓了一跳,大颗大颗泪珠从男孩儿的眼中滚落,害怕的神色出现在稚气而没有几两肉的脸上,格外惹人怜惜。顾莲正心疼着,俯身想要安慰,忽然觉得脊背一凉,往后倒退几步。
小男孩大声哭泣着,一只细白的手背正擦着眼泪,另一只手在衣服兜里捣鼓了一阵,拿出来以后直直地指着她。
7.65毫米口径的著名美国勃朗宁手枪正狰狞地指着她,弹匣内七枚子弹杀气腾腾,而那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男孩,可怜地就要哭晕过去,然而握枪的手却熟练地打开安全栓,软软的手指无力地搭在扳机上,微微往里扣,隐隐能听到枪体发出的嘎吱声……
卧槽要不要这么惊险刺激!她只是来玩耍的啊!
顾莲为自己坎坷的命运哀悼,举起双手道:“小朋友,你别冲动!”
她小心翼翼地盯着枪管,生怕走火。
小男孩哭得撕心裂肺。
顾莲急的要跳脚,而后面的一干小萝卜头还在拍着手尖叫起哄,鼓励小男孩儿勇敢地来一枪。
正着急上火,她忽然灵机一动,从帽衫兜里拿出布兜,伸手掏了几块糖出来:“姐姐这里有糖,乖哦,咱不哭,来吃糖。”
她这番从防诱拐小孩儿的手册上看到的台词起到了无边的作用,小男孩儿当即止了眼泪,后面的小萝卜头也屏息望着她……手中的糖球。
小男孩儿抽噎着道:“我要吃。”
“那就把枪放下来。”顾莲松口气,笑眯眯地诱哄。
范先生,你太有先见之明了!
小男孩儿擦眼泪的手一顿,显然陷入了纠结之中。
后面的小萝卜头们瓦解成为两派。
“快点放下来!”一个在小朋友们中间明显起到胖虎作用的高胖小子催促。
“别放,她在骗你!”这是一个精明的小个子说的。
“快点、快点!”起哄的。
“直接一枪崩了她就好,啰嗦什么!”有个四五岁,如同粉团一样的小男孩冷笑着说道。
顾莲扶额,这个时代的教育真是……很成问题啊。
这是小朋友该说的话吗!!!
“阿瑞,放下枪,别吓到客人了。”一道粗哑的声音响起,小萝卜头们齐齐安静下来,阿瑞也放下了枪。
“很抱歉,吓到你了,顾小姐,我是阿瑞的父亲王嵩。”伴随着一把豪爽的嗓音,粗壮的男子带着和善的笑容出现在眼前。他络腮胡子爬满一张脸,眼神明亮,宽宽的下巴,整个人显得阅尽沧桑却又温和开朗,于是更让人觉得可惜——他坐在轮椅上,一条腿消失了,黑色的裤管空荡荡的。
出于某种敬意和畏惧,顾莲忙欠身道:“是我打扰了。”
“爸爸。”阿瑞攀住男人健全的腿,眼睛还滴溜溜地盯着她的糖。
顾莲被他这样柔软的神色看的心里发软,暗叹一声,数了人数将糖果分了出来:“你们都过来吃吧。”
只犹豫了两秒钟,小萝卜头们哗的一涌而上,七八只手乱抓一气,还有个小子偷偷趁着顾莲不注意,猛地伸手探进布兜里偷了两块出来,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臭小子……”顾莲磨牙,就听那名轮椅上的男子无奈地笑道:“不好意思,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外人,也很久没有吃到新鲜的糖果了。”
顾莲见人家长辈出来道歉,只好笑着道:“没事的。”
“来,进来吧,今天柳柳回来了,我们正要举行宴会庆祝呢。”王嵩笑着说道。
顾莲一脸莫名,但还是替他推着轮椅走了进去。
“那些孩子们……”
王嵩一路上被人打招呼,他也笑着打招呼,热情爽朗。
“都是孤儿院或者是疗养院里的孩子。”王嵩慢慢说道。
“为什么他们不在基地里?”顾莲难掩疑惑。
“因为基地不需要他们。”王嵩一撇嘴,带着点讥讽和自嘲,“我们,”他拍了拍失去的大腿,“都是这样的。到了年龄的女人,残疾人,因为没有异能而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失去劳动能力也无人赡养的老人……”
“这里,是远征基地的垃圾场。”王嵩侧首看着她说道,有一点点悲哀。
可是,顾莲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光芒。
名为希望,或者叫做野心的光芒。
顾莲慢慢说道:“所以,您选择了和基地相反的道路吗?”
王嵩笑而不语。
顾莲叹气:“好吧,我就知道不可能单纯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