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不在意有关张少卿的任何事情,更不在意尹萱萱的蓄意挑衅,反而是瞬间换了一个身份与面孔来调笑。她眼睛里有天真的光,言语轻柔又调皮,笑容里更有一丝故意而为之的娇气,换了任何一个陌生人来看倒真的会把她看做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小姐。
尹素问笑得那样单纯却是将尹萱萱的一口恶气狠狠堵在了心口,这一刻的尹萱萱讥讽不成更有苦难言,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有着心痛毛病的人了。
“尹素问!你,你不得好死!”
她气昏了头,再想不出更好的词汇来表达她的愤怒,只能选了这句最朴实却最真心的狠话来叫嚣。仅管这恶毒的叫嚣并不能为她解除目前的困境。
此刻的尹萱萱像是个已经点着了引线的火药桶,若不是尹素问手中的钢鞭仍紧紧裹挟着她,下一刻的她应该是早就一头扑上来要与尹素问同归于尽了。这样想着,尹素问倒是难得起了点玩笑心思。
“素心亦觉得二小姐所言甚有道理,那尹素问虽生为尹家长女却是不知自爱地稀里糊涂办了许多有损尹家门楣声望的错事,所以如今落得个尸身难见的凄惨下场也是活该了。这件事上,我与二小姐的立场一样绝没有半点同情,你大可放心。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既然是接了尹家主人的位置处事总是要公允平正的,那大小姐固然罪不可恕却也自己遭了报应,只是不知道二小姐如今打算要如何自处。是要主动认罪呢还是要我强行家法处置?”
“呸,我堂堂尹家二小姐不过一时落入你这样的小人之手,何罪之有?!”
尹素问坐实了自己三小姐的新身份,先是顺着尹萱萱的口气将那位已经亡故的“大小姐”一通编排,没几句话后却兜兜转转地又转回了尹萱萱自己的身上。她虽很是厌恶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却仍是给尹元的血脉留了一丝情面,倘若尹萱萱能及时勒马回头主动认错,自己或许也不会太过狠心。可惜,尹萱萱并不稀罕这样的机会。
尹素问轻叹一声。手上的钢鞭随之一紧,听着那身纤细的骨骼又是一声脆响,才看着她缓缓正色道。
“身为尹家二小姐,你从未为尹家做过半分贡献反而勾结母家王氏一族于府中、军中多次以公谋私中饱私囊。引得尹家里外账目俱有亏空,此为不忠;父亲从重病到身故,漫长难熬的悲惨日子里为人子女者你没有过一句探望宽慰,亦从未于病榻床头伺候过一时半刻,更与弑父之仇人有诸多牵扯。此为不孝;府中仆从丫鬟皆是入府多年的老人,尽心尽力伺候你寒暑数载,未换得半点恩情馈赠反而多被你们母女随意克扣月奉更有毒打致死的,此为不仁;尹家家训明令不得官商勾结行龌龊丧德之事,为大肆敛财你罔顾家规多次以亡父名义出面与府城内外之奸商勾结,控制府城军需粮食交易,此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尹家二小姐,你倒是好好说说看,自己究竟有没有罪?这罪又有多重?!”
尹素问这一通责骂陈情言辞狠厉,铿锵之声振聋发聩。即便是那些淡然置身事外的仆从侍卫们都在这言语之中听出了一身热血或冷汗。从前的她不觉恨,此刻却是将许多年的恨全都揉在了一起,和着愤怒与眼泪,变成了一把沉重的铁剑,忿忿地架在了尹萱萱的脖颈之上。
这样的痛斥同样让二房母女始料未及,尹萱萱的脸上先是闪过一阵惶恐与震惊,后来才想明白了,今日的尹素问是有备而来的,并非只是为了假公济私地还报几分当年的私愤。她说的每一幢每一件罪责毫无虚言,全是自己所做。尹萱萱自认不是什么人品如玉的大家闺秀,这些年来糟心的坏事没有少做,明里暗里更是牵扯过几条人命,如今被尹素问当众揭发出来虽是彻底折了颜面。心中却是没有一点忏悔之意。这世间之人颜色万千,有的人生来就应该是黑色的,而她尹萱萱就是这样的。
“呵,真是精彩!辛苦了尹大小姐逐条罗列我的罪状。”
尹萱萱的脸上既没有悔意也没有祈求,满满全是阴森森的怨恨,她怒极反笑。吐一口血沫子斜着眼睛看向尹素问,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说着。
“尹素问,你有本事就杀了我!立时立刻将我母女二人斩杀在这院子里,然后等着我王家人带了重兵过来一举踏平整个尹宅!”
彼时,尹素问回府的消息才一传到她的耳朵,她直觉上便总觉得有些不安心。虽是携了二夫人匆匆回府,临行之际仍是揪着那个不成器的舅舅千叮咛万嘱咐做了一个后手准备。她摸不准此时的尹素问是不是寻了什么别的靠山,王家在军营里虽出了些问题,但虚张声势用来自保应该还是够的。
尹萱萱十几年的算计心思全在尹素问身上,她很清楚即使这个去而复归的人再有多大变化,也终究是个不够狠辣的人,她狠不过自己自己就还有能反败为胜的可能。
“抱歉,我倒是没听明白。二小姐的意思是说,此时此刻你还在指望着那位一无是处的王家舅舅能搬兵来救你?”
“他是一无是处的人,他手底下的兵却是多少能有些本事的。尹素问,说到底你手里也不过只有这几个老实巴交的下人和侍卫,用他们来抵抗那上过战场的兵士,总是太傻了些。”
“可惜啊,你的那位舅舅似乎已经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来救你了。”
一阵爽朗的笑声后,尹素问忍着笑意向尹萱萱传达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