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絮絮地与阮青玉汇报了些其他的消息,诸如张翾翾也派专人来送了不少探望的礼品,府里专职供应的买办又拨给了别院多少朝中封赏下来的贡品以及府中又新添了几名专门负责看顾孕妇的奶娘厨子,桩桩件件皆看得出阮青玉即便是被禁足了也依旧是张府里不敢怠慢的大夫人。
“喜儿现在愈发会讨人欢心了,这一通汇报全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好话。我倒是不相信,除了这些就没有什么别的消息了?”
“报喜不报忧?是小姐你忧心太重了呢,咱们如今的地位摆在那里,不消说您是堂堂正正当家的主母大夫人,只说那腹中的小少爷,也不是他们哪个敢惹得起的。”
喜儿一副狐假虎威的调皮样子,故意做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来,将阮青玉逗得乐不可支。
“我的孩子自然是最好的,只是,还不一定是什么小少爷呢。”
“小姐只管好好养着身子,别的不用多想,不论是不是小少爷总归都是张家的嫡子。府中尚没有别的夫人,咱们有子万事足,总是不怕的。”
温柔地将阮青玉扶至一旁的睡榻上倚着,喜儿又体贴地取了舒缓的药油来一点点为她擦拭着手掌。阮青玉是个不经风雨的闺阁小姐,初入张府时又受了不少委屈打击,身子一向不是很好,这一胎怀得不易,自打怀孕以来四肢骨头便总是隐隐发疼。
好在喜儿是一路跟来的家养丫头,忠心牢靠又细致妥帖,阮青玉对她的依赖便更要胜过旁人。她虽是要听了禁足的命令,但喜儿还可以明里暗里地得来许多消息,她无需出门也不至于太过担心错失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两人闲话期间,喜儿又将阮家的情况做了通报,言说是阮家老爷夫人皆提出了要接阮青玉回府养胎的要求,又或者是允许让他们带着专人前来张府伺候,张少卿那边却一直拖着没有任何明确的回应。
“他是又拒绝了吧?”
对于自己,张少卿算是很有忍耐力的。阮青玉一直都清楚得很。除了每一次当面示好会被他干脆地拒绝外,几乎没有什么斥责的时候,该有的恩赏也从没断过,是客气也是疏远。
阮青玉几次跃跃欲试针对尹素问的肆意妄为。张少卿便总会不冷不热地下一道禁足令,限制了她的自由也不允许阮家人再来探望。旁人都以为这样从不责罚应该算作恩宠或纵容,只有阮青玉自己知道,不过是个软钉子冷墙壁罢了,如同腹中的孩子存在以来。他从没有想过要有一次关怀。
“那倒没有,夫家少爷并没有明确表态要拒绝,只是说”
“说什么?”
“说这是小姐自己的家事,他不会管,要你自己做主安排。”
她费尽心思地想要与他成为一家人,哪怕是只有一个虚缀的名头,她都愿意不遗余力地努力去将它变成事实,可惜,他连一个名头的戏都懒得再做。
喜儿不知道阮青玉的想法,只蹙眉偏头地巴巴等着她答复。阮青玉收拾收拾心情沉吟片刻。才又轻描淡写地回她一句。
“告诉爹娘和哥哥们,暂时先不要来看我,要送什么仆人或东西的大可以直接送来,但他们自己却不要来了。平日里我会有书信交予你去传递,合适的时候自会请他们过来的。”
喜儿依言称是,就要按着原话去回话。其实不只是她,包括整个阮家人在内最近都已经明显察觉到了阮青玉是有了不小的变化。她整个人都好像变得特别有了主意,索性大多时候就都愿意依了她的话去做。
“天气这么好,阮姐姐怎么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呢?真是可惜了这大好的日光。”
一声略显嘶哑的声音突兀响起,阮青玉的房门未闭。来人没有叩门,径直挑了珠帘便进了屋。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进来?当然是依着角门的那条小路进来的,我以前偷着跑来这里的时候大都是从那里溜进来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来人答非所问地邪气一笑,径自取了窗框边晾着的糖水一饮而尽,末了还夸张地咂咂嘴,哀叹一声。
“这样甘甜的味道我竟然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尝过了呢。”
手中精致的瓷杯被随意一甩瞬间便砸落地面摔得粉碎,来人手里的一把短匕首则晃晃悠悠地旋转于掌间,面上的模样有些疯狂又有些懒散。
“你想干什么?别太过分了!”
喜儿一声惊呼。下意识地就挡在了阮青玉身前。一直冷眼旁观的阮青玉却轻轻将她推了开去,微微笑着看向了窗边倚着的人。
“尹萱萱,好久不见。”
“阮姐姐,别来无恙啊,难为你还记得萱萱。”
尹萱萱利落地收起匕首,毫不在意喜儿的虚张声势,几步走近便坐在了阮青玉矮塌对面的软椅上。
案桌上皆是刚刚换上的精致小食,原本是后厨为了照顾阮青玉的身子特意准备的,尹萱萱倒是毫不客气,直接风卷残云地一顿扫荡便将小食吃了大半,因着一次吃得太急更是吭哧一声险些被卡住。阮青玉给喜儿递个眼神,喜儿才又不情愿地为她添了一杯温水。
此时的尹萱萱着一身不甚干净的粗布麻衣,长发凌乱只随意编了个发髻,手上脸上皆有或新或旧的伤痕与污脏淤青,那一口一口忙不迭大快朵颐的模样显然是在这些落魄的日子里吃了不少苦头。阮青玉心中嗤笑,面上却依旧有客气的笑容。
“尹姑娘慢些吃,还有呢,我再给你叫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