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的一句问话,阮青玉却惊得如同周身遭了雷击一般,惊惧交加地颤抖起来。该来的总是来了,尹萱萱说的没错,这个孩子是她余生全部的期望却也是她此生唯一的软肋和把柄。如今,这个把柄便攥在了尹萱萱的手中。
数十天前的那个明月夜里,阮青玉描眉画唇焚香更衣后出门听了一出《白蛇传》,回来之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听戏的人们都在哀叹感慨白娘娘与许仙的惊世奇情爱不能守,唯独她的关注点全在那个出场甚少的青蛇身上。似乎没有谁真的关心过那个同样貌美多情的小青蛇有没有爱过,有没有伤心过。
她这样想着,思索久了才惊觉自己是为何会有这样的心思,不过是在顾影自怜罢了。尹素问是那条白蛇,温存的时候是仙凶恶的时候是妖,无论是仙是妖全都是张少卿心里的头一个,而阮青玉永远只能是躲在她身后的那条青蛇,哪怕有个平妻的名分,也不过是张少卿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替身都不如。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就做了两件事:一是写信给阮老爷,催促要求他无论如何要将王安义手中的尹家兵权夺了过来;二是派人给尹家二小姐尹萱萱递了帖子,约她明日里在听雪楼一叙。
那是她与尹萱萱的第一次正式见面,彼时的尹萱萱还是位蛮横无理的大小姐,风头正盛,脸上从来都有骄傲的神色。
听雪楼菜色丰富景致优美,重要的是专做达官贵人的生意,在这里谈话舒心又安全。尹萱萱以为阮青玉是要来兴师问罪的,几日前她才大闹了一通宰相府,半是无赖半是威逼利诱地与张少卿许下了要下嫁的心愿,眼下阮青玉是张府中唯一一位在位的夫人,自然是得了这个消息要来给她些颜色瞧瞧的。不过她依然还是欣然赴约毫不畏惧,她一面看不上那个软弱得只会掩面啜泣的深宅大小姐,一面又暗自得意自己有舅父的兵权撑腰。最重要的是她心里清楚得很,只要自己那位同姓的姐姐还如鲠在喉,即便是有一百个阮青玉在前,她都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过。世事无常敌友易变,尹萱萱所想像的兴师问罪并没有如期而至,她准备的一肚子伶牙俐齿冷嘲热讽全都一下子栽进了阮青玉面若春风的温柔殷勤中了。
那一场约见足足相谈至夜深人静之时才匆匆结束,分别时候她们已成了相见恨晚的闺蜜知己。沉沦于情爱之中的盲目女子多半是相互怜惜的,即便是目标相同的竞争者。话说开了便很快达成了分山而治和平共处的统一意见。她们很容易心灵相通,一面可怜着对方的求而不得一面又前仆后继地去感同身受。
尹萱萱不是个爱心泛滥的同情者,只是阮青玉开出的条件不错,值得她演一出惺惺相惜的姐妹情深。阮青玉足够大度又难得开窍,毫无保留地就将自己的计划与尹萱萱和盘托出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最好的朋友。她们以己度人地盘算着不能够让那个从未露面却始终占有上风的尹素问坐收渔人之利,所以很容易就达成了一条双方都认可的合作条件。
尹萱萱有足够下作的渠道和手段,负责为阮青玉提供催情致孕的禁药并保证始终与她站在一条船上,即便有朝一日过门了也绝不会加害于她与孩子;阮青玉则要以自己当家主母的身份,保证协助尹萱萱顺利嫁入张府。并给予她平妻的待遇和张家以后全部的继承权。
此刻的她们是友非敌,阮青玉看似妥协实则聪明,她在深思熟虑之后敏锐地察觉到了尹萱萱的狠辣与执拗,同时也察觉到了张少卿的一点动摇和犹豫。所以,与其等着这头饿狼有朝一日凶狠来袭,不如自己主动点做个引狼入室的猎人,既能有所收获又能提前解除后顾之忧。
对于尹萱萱来说则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是看不上阮青玉的却不得不看得上她的身份。张府的正室身份,那样可望而不可求,即便是要付出一点前期的彩头也不妨碍自己登堂入室之后可以后来居上。毕竟阮青玉恭顺得很。直言只是想要留一点骨血做个后世安稳的念想,无论嫡子是男或女成年后都绝不会参与争夺张家的一分家产。
事实也正是如此进行的,与尹萱萱密谋之后的阮青玉甚至暗自雀跃过自打合作以来自己的运气都变好了些。尹萱萱的药很及时也很好用,不过几日之后。点上一鼎小小的熏香炉子,张少卿便在某一次例行探望的日子里心甘情愿地栽倒在了绣着“囍”字的婚床之上。
迟到的新婚燕尔鱼水之欢,所有的一切都美好如梦幻,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着她们的合作意向而发展。仅管美中不足些,他在婉转缠绵的时候从来都只记得尹素问一个人的名字。阮青玉不后悔也不在意,从她与尹萱萱相见的第一刻起。她想要的就变得明确简单。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她很聪明,所以学会了退而求其次地选择占有家庭和子嗣。
这是一个上好的买卖,化敌为友,互惠互利。除了阮青玉的一时不察,给如今的自己留了这样一点把柄和意外。
“阮姐姐如今是求仁得仁了,妹妹我却可怜得很。没了娘没了家,什么都没了,唯一能仰仗的便只有当初的这一句诺言。”
“你!”
阮青玉气结,玉指忿忿地指点几下却愣是说不出一句合适教训的话来。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被威胁被要求的人,故作天真的尹萱萱却看起来要更可怜一些。吃够了苦头,做戏的本事都比原来更厉害些,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