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国的孔雀公主,西域最耀眼的明珠最终在中原的土地上流尽血泪化成了飞灰。她那可怜的母亲从未被爱所爱,致死都只落得一个客死异乡的孤单结局,背叛和抛弃,她没有见过母亲却对母亲的仇恨感同身受。所以,为了报仇她没有什么可畏惧的,更何况她自觉如今一无所有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
不过是要被一个不怀好意的内侍太监检查身体,闭着眼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尹素问这样想着,还是放松拳头深深吸一口气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吱呀的隔板开合声,没有预料中难耐的触碰,倒是猛地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音。隔间内外的宫人采女一时都被声音吸引探了头遥遥张望过去。争吵声愈烈,连着另一侧巡视检查的姑姑都无奈挥挥手叫着刘忠赶去处理。
闹事者是一个临检的采女,正在尹素问斜对面的隔间里一边慌乱穿衣一边愤怒地指责着什么。她的身子尚躲在隔间之中,距离不近周遭又围了一圈宫人,尹素问循声望去看不太清楚对方的具体模样。只知道她大概是气急了,面红耳赤鬓发凌乱的模样看着颇有些狼狈。
“都给咱家安静些!一个个都是活得不耐烦想要急着赶去杂役局服役吗?”
刘忠极其不耐地几步冲进了人群中间,拨开人群之时手中净鞭更毫不留情直接抽打在了几个围观婢女和公公的身上。众人识相地迅速让出一条路来,莫名被打的几个宫人不敢言语只抱了头躲到了人群后面。
“说,是哪个不长眼的又在闹事?”
“回禀大总管,就是此人!刻意闹事,不仅阻了小的检查更直接出手伤人!”
告状者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模样不讨喜人却长得精明,一张巧嘴惯是会说话。刘忠往这里凛然一站,他整个人便如同只见了主人的小犬一般巴巴跪在了刘忠脚边,一面捂着大半张脸哭诉,一面回身不忘厉言指证身后的一名采女。
“刻意闹事?”
被指证的采女仍在不情愿地整理着自己的凌乱碎发。既没有下跪求饶也没有抢白辩解,片刻整好衣衫才不慌不忙缓步踏出了隔间。所有入选的采女都是有可能在几日之后成为主子的那一个,虽是采选之时有些性子脾气高傲的倒也是常见。
刘忠上下打量一番,见她虽是气恼模样衣衫装饰也不算出挑。样貌却是娇嫩艳丽颇有几分姿色。他一时也不着急定罪,微微侧身弯腰以净鞭抬起了小太监一直遮挡的半个脸颊,一片青红的肿胀赫然出现。
“哎呦喂,这是有多大仇才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咱家竟然不知道这批新晋的采女之中还有姑娘这样厉害的人物呢,该不会是个练家子吧?”
“哼。不知死活的小杂碎竟敢妄图轻薄于我,这样打他自然还是轻的,送去内刑局怕是早该剁手了。”
“大总管,她胡说她胡说的!小的只是依例行事,绝对没有半点私心僭越啊!”
宫中女子无论甄选与否皆是皇家的人,这轻薄僭越之罪若是坐实了绝非只是斩手跺脚那样简单惩罚。小太监是吓疯了两手紧紧攥着刘忠的裤脚哭泣解释,刘忠很是嫌弃他手上的涕泪泥土,不耐地向一旁挪了挪。
太监不能行人事但向来不乏有心术不正的恶趣味者,刘忠自前朝跟着伺候而来,深宫之中的脏污丑事没有少见。自然认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但实际应对之时又必定要做出一副表面公平实则护短的样子来,毕竟惹事之人出在自己的内侍监,一旦确定有罪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姑娘这样说话可就无事生非了,此人明明是个内侍太监,依例巡检之时尚有内廷局的宫人同在,难不成是一个公公当着崔姑姑的面对你起了邪心动了手脚?崔姑姑,只能劳烦你来说说了。”
为了防止宫人徇私舞弊做出些李代桃僵的事情,历来采女甄选都是由内侍监与内廷局共同搭配完成。所以按理,小太监入隔间中量体之时必定都是有宫人同在一旁监督的。
崔姑姑四十不到的年纪保养得宜,只衣着打扮略显得老成。新晋采女不知她的性格,只有几个眼睛尖的透过她看似低调实则华丽的衣制猜测出是个闷声不响的厉害角色。她是内廷局掌事,甄选之时与刘忠分而治之,自己一边闹出事情来倒是一直未曾言语。此刻被刘忠点了名也只好出来澄清。
“采女人数众多,老身亲自挨个细细检查一时也忙不过来,方才的小公公在前要记录比我的腿脚要快上一些,等我赶到之时已经闹出了事情。”
这位崔姑姑不说话则已,一开口便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毫无牵扯。公公与采女之间有没有事情、有什么事情,她几句话解释半天说白了不过就是一句“不知道。不清楚,没看见。”
小太监一时绝望,只持续哭喊着求刘忠救命,刘忠无奈地看一眼其余宫人却也无计可施,唯独怒意之后的采女发出一声冷哼。她扬起下巴,眼睛高高望向别处也不正眼看向刘忠,只随意地补充一句。
“真相大白,既是刘公公的人,你便自行处置吧。本姑娘宽宏,也不需要一定闹到高处。”
周遭安静只余了采女清脆爽利的声音,除去那一丝剩余的怒火,声音叮当置地如珠玉落盘倒也好听。
一厢争执不休,甄选过程难以为继,尹素问不在众人围观的行列之中,只穿好衣衫倚在自己的隔间之前远远站着。一眼看去,那采女凌空而来的目光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