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爷一番沉吟。看着四周越聚越多的下人,心里明白家里这事丢人是丢到奶奶家了,再怎么想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估计也堵不住。他长叹一口声,看着暗沉沉的天空,目光又缓缓地扫过轻轻啜泣的乔沐秋,面无表情的陈公子,还是默默流泪的乔夫人,以及哭号不止的燕姨娘。
“罢了、罢了!”乔老爷终是一甩手,拂袖而去。
不过一夜时间,乔沐秋被陈家公子轻薄的事就传遍了乔府。
只不过真真假假都在众人心里。
乔沐秋坐在屋里哭哭啼啼,燕姨娘在一旁劝着。
“女儿啊,莫哭。其实这也是好事,那家也是陈家的旁支,也是有家族庇佑的,你嫁过去不会亏了你,还是个主母,也不用做小妾受气——”
“你还说,都怪你!”乔沐秋不理燕姨娘的劝说,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要不是你出这个馊主意,我也不会沦落到被人耻笑的地步!”
“秋儿,你这么说娘可就伤心了。”燕姨娘听乔沐秋这么说,心里很不是滋味。“娘也是为了你好,并不知道那边人用了偷梁换柱的把戏。”说到这里,她又恨恨:“都是夫人那个贱人,她一早就知道这个事联合着对方一起来骗我们!”
“呜呜呜。”乔沐秋也不听她的,就在那里哭:“现在、现在我又要嫁给这个假儿子,他一定不会好好对我的!”
“他敢!”燕姨娘厉声说道:“秋儿,你放心,这是他们陈家对不起我们乔家,对不起你,娘就替你好好敲诈那陈家!你也别怕,我让你爹给你的嫁妆排成长龙,绝不会让你后半辈子受苦的!”
乔老爷在书房里打了个喷嚏,想来也是天气有些凉的缘故。
乔夫人跪在乔老爷面前,面上有泪痕,也是哭过了一通。
乔老爷看着老妻这两鬓有些半白的头发,心里也是一阵感慨。这些年自己忙着做生意的确忽略了她忽略了家里,她一手操持着乔府也是有苦劳的。可是在对待子女这件事上,她怎么就那么不开窍。慈母不做,偏偏要做个恶毒的后母。
“你可知错了?”
他沉声问道。
“妾身……知错。”
“我知道你还为十多年前的事生气,怪我那时候不体贴你。”乔老爷叹口气,想发的脾气也不知怎的发不出来:“这事是我不好,我没有尽到责任。你生春儿的时候,我没有陪在你身边。”
乔夫人一听这话,泪水又盈湿眼眶。这话着实让她感动,她不知道乔老爷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们也是老夫老妻了。我和你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也是想告诉你。上辈人的事就不要殃及下一代了。”
乔夫人点点头。
“你也起来吧。”乔老爷不想在多说什么,也没有安慰。他心里是气的,他对乔沐夏的感情和对自己其他子女的感情有些不一样。虽然都是父亲对子女的爱护,但是对乔沐夏,他总会有一种独特的偏爱。
或许是因为乔沐夏的亲娘的缘故,或许是因为乔沐夏小时候的聪颖机智。不论是哪一点,他都觉得这份父爱该是他的付出更多。
他心里有秘密,但是秘密却不能公之于众。
他就是很想要保护自己这个五姑娘。希望她能嫁得好,过得好,也对得起她难产死去的娘亲。
乔夫人的行为他是生气的,但是功劳苦劳的一想,他还是公平的。
他知道这些事都怪自己,是自己没有对女儿们的婚事上心,是自己太过纵然老妻的决定,是自己错误估计了一个女人的仇恨和嫉妒心。
若是不想让乔沐夏再受到伤害,那只能让乔夫人不再怨恨她。不怨恨,就要抚慰老妻心里这么多年的阴影。
唉。
乔老爷默默叹气。
家,永远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平静。
——
乔沐夏一觉醒来,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天上。
“怎的没叫我?”乔沐夏揉揉眼睛,问道。
“奴婢倒是想叫。含若可拦着呢。”应碧打趣道。
“姑娘昨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婢子只是想让姑娘多睡会儿罢了。”含若端着洗脸水进来:“姑娘再睡会儿也是要的。”
“不了,这就起了。”乔沐夏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昨晚她确实没睡好,这件事在她脑子里嗡嗡的回响不停。乔夫人这么对待她,不惜将她嫁给一个要死的人就为了让她去冲喜,去给她的乔沐春铺路。这种气愤的心情任何人都能轻易理解。
就因为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么?就因为这个就要陷别人于不利境地?不管别人死活,乔沐夏是第一次见识到了乔夫人的自私到底是多么可怕的地步。
就算这次父亲饶过了她,自己也不会再听她的摆布了!乔夫人,我是一定要摆脱你的控制的!
“应碧。”乔沐夏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当初我让你打听陈家的事,你说托谁打听的?”
应碧歪着脑袋想了想:“是买菜的蔡大娘。婢子跟她有些交情。”
“以后不要再跟她打交道了。”
“姑娘是怀疑这蔡大娘是被人收买了才那么对婢子说的么?”
“我只是怀疑——你想,陈家公子自幼身体孱弱,怀有暗疾,那这事必定不能一点风声都没有。陈老爷自己就说了,给儿子看病都请过很多大夫了。那陈家是大家族,何故那些人家对着陈公子毫不知情?所以我猜想,你去打听的人必然是说了假话,就是要蒙骗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