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镜前,陆鹿扭来扭去试图看清全身照。
葱白小袄,搭一条半新浅绿撒花裙,系着浅青色腰带,赫色软靴,外面罩件红色带兜帽斗篷,梳着少女环,头上只两根碧绿镶珠钗子,映衬的大方朴素。
卫妈妈一面帮着整理衣襟,一面碎碎念叨:“这黑灯瞎火的,到底什么事?”
“妈妈快别念了,外头婆子还等着呢?”春草皱起眉头小声说:“老爷来请,想必是急事吧?”
卫妈妈一时改不了,继续小声念叨:“只怕不是好事!”
“行了。”陆鹿在镜前照完后,满意笑了,摆手道:“春草跟我去。留下值夜的,其他人先歇了吧。”
“这如何使得?”卫妈妈不高兴:“那有主子未回,下人倒先歇下的理?”
原本是一番好意的陆鹿看着卫妈妈古板认真的神色,只好取消这项福利,懒懒道:“随你。爱咋咋滴。”
竟然陈习陋规一时半会改不了,陆鹿也不强求,反正她意思到了就行。
先是庞氏那边的心腹王婆子亲自打着灯笼领着陆鹿主仆两个穿廊过户,一路默然无语,来到跟外院相接的带锁的圆门前。
王婆子摸出钥匙开了锁,低声道:“大姑娘,你请。老奴这边侍候着。”
“辛苦王妈妈了。”陆鹿也知道府里入夜后会把通向内宅的门都锁上。有事要出去,得先回禀过庞氏才允许。
像这种临时晚上开锁的差事,原来一向是庞氏的四个大丫头轮值分内事,她没想到今晚派来的会是王妈妈?这把年纪还得守在寒风里,也难为她了。
“大姑娘客气了,这是老奴份内事。”王妈妈收起早些时日怠慢神色,恭敬又惶恐垂头。
陆鹿咧嘴笑:“嗯,我就那么客气一说,别当真。”
王妈妈神情一滞,抬眼望去。
夜色秋风下。陆鹿戴着兜帽,只露出一张风吹的通红的小脸,眼眸俏皮眨了眨。
“呃,姑娘真会开玩笑。”王妈妈面露尴尬之色。
两人这里低声说话。门那边忽然过来两道人影,其中一人轻声唤:“鹿姐来了吗?”
“大哥哥?”陆鹿听出声音来,惊喜唤。
陆度只带着随身小厮侍墨,提着一盏风灯,引着陆鹿向外院去。
“大哥。这不是去爹爹外书房的路吧?”虽然是黑夜,陆鹿依稀认得这条路有些陌生。
“去文秀馆。”
文秀馆是陆靖府上招待贵客的地方,一般不轻易启用。
陆鹿了然,拢拢斗篷,小声打听:“大哥,是真人来了还是派人特使?”
陆度沉声:“是本尊。”
“哎,透露一下,是什么样的人,我好心里有数?”陆鹿捅捅他,兴奋追问。
陆度盯着脚下黯淡的灯影。小声:“鹿姐,不要怕。贵人也是人,只要别添油加醋,不会为难你一个小姑娘的。”
“哦。知道了。”
她哪里是怕,她是期待好吧?魂穿这么久,要见到活的皇室成员了,还是皇子,嗯,还是年轻皇子。哇哦,这是女主角待遇呀!不小心就勾搭。不对。是不小心就遇见某位皇子,然后展开一段纠结缠绵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苦恋。(奈何皇子们都早婚!)
光想想就激动!当然,陆鹿也只是想想,她的跑路计划维持不变。
文秀馆是一座独立的二层小楼。被古树花丛环绕。
入门便是却是古意森森的两排高树夹道,一条两人并行的道路蜿蜒通向馆阶,据说,楼后还有间小小花园,栽种着各地运来的奇花异草,保持四季盛开。环境幽美没得说。
陆鹿注意到,侍墨和春草被挡在馆外,而树荫夹道却没有多见全副武装的禁卫。
灯笼是不用提了。林荫夹道每隔两棵树便有一处设计精巧的花状路灯。说是路灯,跟后世区别不大。只不过后世的路灯是电发亮。而这里却是……
陆鹿实在好奇,树荫下莲花形状的路灯到底是什么照明?桐油吗?好像没闻到油味!
她忍不住想歪歪身子,凑过去瞧仔细。
“鹿姐,不可妄动。”陆度扯住她衣袖,急切制止。
‘沙沙沙’秋风拂树梢的声音。
陆鹿却耳朵一竖,诧异的悄悄抬眸。
高大的树梢是低矮路灯照不到,漆黑一片,她好像看到有属于冷兵器的白光一闪,心里马上明白:树上有暗卫!
“我明白了。”陆鹿又拢拢斗篷,反牵着陆度的袖口,再也不敢东张西望,行为异常了。
粗略估算了下,从大门到文秀馆在五十米到一百米之间。
馆前台阶下,分别排列着数名剽悍魁梧的佩刀男子。
陆氏兄妹站定,里头迎出一位娘气中年男,打量一眼陆度,又看一眼陆鹿,慢慢问:“这位就是陆大小姐?”
“是。王公公。”
“进来吧。”他扫瞄着大气不敢出的陆鹿,与图像对上号了。
“谢公公。”陆鹿乖巧应。
文秀馆楼下厅堂,明亮如昼。这里,护卫更多,楼梯口把守严实。而陆靖和陆翊安静等着一声不出。意外的是陆应两兄弟和陆康也都在。
“见过爹爹,二叔。”陆鹿敛襟施礼。
陆靖看一眼王公公,摆手,冷静嘱咐:“小心行事,千可不可冲撞了贵人。”
“是,爹爹。”陆鹿乖巧垂头应。
“陆大小姐,这边请。”王公公手一摆,指向楼梯。
陆鹿移步跟过去。侧头偷瞄陆家人,没有谁跟上来,都神色凝重的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