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怀这么的一脸为难,再不通晓古人行事规则的陆鹿也瞧出来端倪,她重新坐好,歪着头盯着跪着的小怀几眼,慢慢又端起茶盅,问:“老爷是不是要你暗中留神我的举动,然后报给他?”
“哎?不,不是……”小怀眼角一跳,心虚的否认。
陆鹿手一扬,‘咣’茶盅摔在小怀跟前,碎了一地,茶水也溅了一身。
听到动静的春草赶忙过来,一见这阵仗,倒不知说什么好,嘴里只喃喃:“姑娘,可烫伤了手?”
“没事,我手滑了。先出去。”陆鹿拿帕子不慌不忙拭手。
春草低头倒退出门,心神不定的守在外头。
“小的该死!姑娘息怒!”小怀确实被吓着了。
陆鹿捡起茶盅碎片,在他眼前晃呀晃的,笑的奸诈又可恶道:“你确实该死!像你这样两头想落好,谁都不得罪的小子,通常下场都很惨哦。”
小怀眼睛蓦然睁大。
“顶着我竹园下人的身份,帮着老爷盯紧正经主子。你说,你这种两面派,我是不是该寻个借口提出去发卖呢还是设个什么局,让你被府里乱棍打死好?”
“姑娘饶命!”小怀快哭了。
他再机灵谨慎,可没想把自己的命搭上呀?眼前这大小姐虽然在笑,可比威严冷肃的老爷吓人多了,句句都戳到他的软肋。
他才入了陆府奴籍,再不是自由身,稍事不慎被主人发卖是天经地义的,他亲叔叔都无权阻止。至于设局陷害,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竹园里面都是年少女子,随便找个借口就足够他万劫不复,打死也不冤。
“看在你帮我多次传信的份上,你的命呢我是想饶的,就看你识不识时务,懂不懂变通喽?”
“小的明白。小的是姑娘的奴才,不敢起异心,求姑娘开恩。”小怀当机立断,还是投靠眼前这位比较保险。
陆鹿很满意她的吓唬,故意似笑非笑确认:“真的明白了?”
“是是,小的生的姑娘的人,死姑娘的鬼……”
“我呸!”陆鹿倒让他逗乐了。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也不知跟谁学的。
小怀不好意思搔搔头,红着脸道:“我,我听小安哥说的,说发下这样的重誓,神明都看着呢,管用。”
“少胡说!我问你,竟然你真心实意只效命我这一个主子,老爷那边怎么交待?”
小怀想了想,眼珠子转转,低声小声说:“小的脑子笨,求姑娘教导。”
“你倒不是笨,快成精了。”陆鹿冷笑一声。
小怀也不知她又起什么心思,乖乖跪着不吭气。
原本想着让小怀帮着把银票存进安全钱庄,陆鹿却不敢大意了。
虽然看着小子被她连唬带吓的镇住了,也表明效忠的决心,可凡事三思,不可妄动,暂且还是保管着,等完全收服后再想办法了。
“先起来吧。”陆鹿抬抬手。
“谢姑娘。”小怀恭敬的爬起,垂头一旁。
“听过一个词没有,阳奉阴违?”陆鹿眼光一瞥。
小怀很快点头:“听过。”
“知道什么意思没有?”
“小的知道。”小怀微微露出点笑意道:“小的原先在老家念过两年私塾,识得几个字。”
陆鹿眼神一展,重新打量他两眼,心忖:难怪比一般乡下小子机灵,原来是识字的。
“知道就好。余下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种对抗府里当家人的意思,还是点到为止好,免得授人以柄。
小怀连连点头:“小的懂了,多谢姑娘教诲。”
唉!机灵小子,可惜是个没身份的小厮!不过,这种可塑之材收服了,倒是不小的助力。
陆鹿攒着眉头已经开始在盘算如何以德服人,将这枚灵泛小子收归座下,好生利用了。
春草忽然在外头报:“姑娘,朱姨娘身边的宝珠姐姐来了。”
“哦,请去耳房等着。”
朱姨娘又来添乱不成?陆鹿眉心皱在一起。
她看着小怀,道:“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
“等等。”陆鹿想什么,叫住他道:“我好像还忘了问你件事?”
小怀站住,等着她问。
“哦,我想起来。”陆鹿略一思索,便冷厉了神色,眼神也不再温和,而是冰寒问:“我让你送信给这两个家时,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一个是福郡王别院,一个大有名堂?”
千古奇冤啊!小怀快被雷劈死了!
他一个下人小子,怎么敢过多询问主子?做下人的不是要少看少听少说吗?不是要把自己当透明人,才能更好的活在大家族里吗?
再说他还是投亲依附叔叔而来,好不容易小主人赏识一回,他怎么敢多嘴多舌的驳回呢?
“姑娘明鉴。”小怀又跪下,可怜巴巴道:“自打小的投奔叔叔而来,管事大叔和几位大哥都耳提面命提醒小的,府里规矩多,不该问的闭嘴,不该看的闭眼,凡事少打听,少掺和。姑娘差遣小的跑腿是小的荣幸,哪里敢多嘴多舌随意质问。”
“哦?你这么说,也有几分道理。”陆鹿摆手:“起来吧。”
“谢谢姑娘。”小怀知道这一关又过了,紧张的手心在裤腿蹭了蹭。
陆鹿看着他,冷冷板脸道:“凡事以府里规矩为重,却是没错。只不过,以后,竹园有竹园的规矩,你皮绷紧点,好自为之。”
“小的省得。”
“去吧。”陆鹿抬抬下巴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