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顺卜岭眉头猛然翘起,话锋也随之一转,语中多了狠戾的之色,“要想坐稳汗位,留西顿一条活路始终是个隐患。”
汗王努哈尔遗脉共有四子,其中木札特与巴旦木已经被杀,仅存津胡儿与西顿在世。
西顿虽然只是努哈尔与汉人女子酒后乱性的结果,平日里也被人瞧不起,甚至连哪日失踪了都不会有人察觉。
可是如今情况却是大不同了,匈奴大乱,极有可能会出现阳奉阴违之辈,中原战火数千年,时有诸侯借天子之势而为己私的事情发生。
西顿本无罪,只因身在帝王家。
顺卜岭言语中之意津胡儿岂能是体会不出,对于这个平日里总是疏忽的幼弟他谈不上有几分兄弟之情,倘若此子真的会影响草原局势,津胡儿也绝非是矫揉造作之人,定会快刀斩乱麻的除去后患。
不过这等谋划亦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也容易落他人口舌是非。
在忙碌与不安中,又是过了两日,终于,在略带凉意的晚风吹去酷暑热意时,一群带着面具身后披风轻舞的人来到了天山脚下匈奴王庭。
作为王庭的新主人,津胡儿早早知晓了,当然,也启动了他多日来精心准备的策划。
坐在汗位之上,黝黝胡须遮蔽了津胡儿的整个脸颊,此次此刻,厚厚的眼皮覆在眼睑之上。
他的胸口起伏不断,掌心上细汗成珠。
不知为何,心里再度涌出了令他很是厌恶但又无法抹去的恐惧,闭眼的津胡儿甚至连呼吸都停了下来,双耳竖在那边,似乎要拼尽全力的听出来人的脚步声。
听出刘希到了何处。
终于,脚步声到了耳旁,津胡儿缓缓的睁开了眼,趁着摆手之时将手在汗座上的虎皮垫子上擦了个干净。
身旁,那金色面罩也摘了下来,依旧是张俊秀的面容。
“坐上汗位的滋味如何?”
听得这有些打趣的话儿,津胡儿眉头不知觉的微微一皱,随即嗡声道,“本汗是秉承天意,自然亦是顺天而为。”
“啪啪……”
刘希双手轻拍,饶有兴致的看着津胡儿,嘴角微翘带出一丝笑意,“然,汗王说得确实有道理。”
可这抹笑意让津胡儿很是不舒服,特别是那声汗王令他更加心生反感,也当做了刘希在故意嬉笑于他。
被汗液湿了的手握紧又是放开,此刻津胡儿反倒是没了之前的忐忑,却是多了丝压制不住急促,恨不得立马换人进来将刘希给拿下。
被局促充斥的双目朝着穹庐外张望着,很显然,津胡儿在急切的等着科默尔师徒的出手。
似绝了堤的水流倾泻而下,莫名的安静在转眼间蔓延在了穹庐中,夜晚徐徐的凉风摇摆着绘满巴尔特一族引以为傲的狼图腾帘布,也挑拨了那几盏铜灯里的火苗儿。
终于,细细的脚步声由远接近,仿若清雨滑在蓬松的绿草间,簌簌落落,忽远忽近,似有似无。
仿若等来了最为期待的依靠,津胡儿紧绷的脸颊上竟是露出个笑意,那黑压压的胡须也随之舒展开来。
“有什么喜事能让汗王这番开心,莫非来人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哼!”
一声冷笑,津胡儿甩了衣袖,他很想做出上位者的王者风范,在下一刻便能决定眼前之人的生死,可最终在冷哼之后,津胡儿依然发现自己却始终做不出那番谈笑间取人生死的气度。
所以,津胡儿瞪圆了他那双铜铃般的眼,怕是觉得气势不够,又是将手给伸了出来指着刘希。
如此,他总算是找到了作为草原之王的霸者姿态,当即一股酣畅淋漓的快感涌在了心头,“哼,别以为本汗不知道你的伎俩,不过既然本汗已经掌握了时局,定时不能让你这等宵小再度祸乱我天神的子民。”
说话间,津胡儿猛地拔出会中的匕首,灯火摇曳着刺眼的光亮,一道寒意在穹庐中划过。
恰在此时,穹庐外风声突起,卷飞帘布哗哗作响,随之而来的是越发刺骨的冷意,倘若不是虫鸣之声不断,宛若是已经到了深秋多风的时节。
而在此之间,刘希仍是在安静的立着,却不在瞧津胡儿一眼,只是静静的盯着那跳跃的灯火。
在风影间挣扎着,可是最终却是灭了去,化作了一缕细不可见的轻烟。
“唉……”
一声轻叹幽幽的响起,刘希眉宇间尽是惋惜之色,似乎眼前的事情他极为不忍瞧见,但又是无可奈何。
自然,这一切又是激起了津胡儿的大不满,科默尔在穹庐外施法,这般说来,那些其余碍手的侍卫怕被擒拿了下,而修为尽失的刘希对于他而言,不过是笼中之鸟,又有何惧之有。
聚起弯刀,津胡儿瞬间觉得自己即将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这件事对他而言丝毫不亚于一统草原。
可是,为何步子还未跨出去,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手中那被抓出余温的弯刀也当啷一声砸在了地上。
也砸的津胡儿脑子一片空白
耳边一丝热气传来,那惋惜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悠远,但却又真真切切的响在了津胡儿的脑中。
“其实,我也从来没想让你做草原的王……”
津胡儿有些不甘心,这声音却在他脑中不断的响起,直至越来越遥远,什么也听闻不到。
穹庐里,津胡儿做持刀状僵持那里,不远处,刘希负着双手静静而立。
“噗通!”
魁梧的身形轰然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