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轻摇,缓慢而行,穿梭在嘉陵城的繁华大道间。
车外人声鼎沸,往来车马不绝;车内寂静无声,二人皱眉苦思而坐。
“公子,到了。”
不知不觉间,马车停了下来,这时,刘希才察觉马车行了许久了,掀开车帘,瞧见四周熟悉的街景,恍然间想起了他参加科试的日子,似乎一切发生不久,近在眼前,可心中不知为何又有一股宛若隔世的沧桑与遗世。
马车依旧是要寄放在巷口的酒楼里,那前来招呼的酒楼伙计麻利的迎了上来,接过驾车小厮手中的缰绳,很是熟络的笑着打起了招呼。
稍后,待刘希从马车上下来,那伙计一声惊呼,又是揉了揉揉眼睛,随即再度呼喊了出来,“哎哟,这不是状元爷小刘大人么!”
此时正值晌午,酒楼中食客未散,这声惊呼之下,立马有一群人丢下筷箸酒盏大步走了出来,纷纷将刘希围在其中,双目中少不了推崇之色。
“小刘大人,听说你在北边挡下了几十万的大军,倘若不是您在那边浴血奋战,我等哪能那般舒服。”
那伙计笑脸快堆成了花来,很是熟悉的将刘希在阳曲城抵御匈奴的事情给说道了出来,似乎这已经成了家喻户晓的事情,所以这伙计话音落下之后,周围的食客百姓无不是拍手称好。
见得这一幕,刘希不由得回首瞧了瞧马绣,这等事,无需多想,肯定是他杂家的功劳。
察觉到刘希的目光,马绣讪讪的笑了笑,手中的乾坤扇随之哗的一声摇了开,眼中生出几分盈盈得意之色。
那伙计道完匈奴一事,又是将话题给引到了阳曲城治理之上,似乎他是亲眼瞧见了一番,摇头晃脑间说得很是入景,让刘希不禁觉得此人是不是杂家的弟子,而这一出是由他身后的马绣特意给安排的。
与这群人寒暄了一阵子,刘希心里挂记着家中田薰儿等人,不免要打声招呼先行离去,否则,怕是要与这些闲来无事的食客说个三天三夜都不为过。
皇城之内为官者不计其数,但是像刘希这样经历诸多事情的却少之又少,若不是刘希提及告辞,那些平日里最喜街头巷尾小道消息的食客们怎会散了去?
正待刘希准备离去时,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凄惨之意,恰似那腊月冰锥,寒人肌骨。
自然,这让刘希停下了脚步,而那些还未散去的食客则是面露同情的摇了摇头,好像他们内心都是颇为不忍,但又着实无可奈何,唯有继续三三两两的回到座位,重新拾起筷箸与杯盏,在觥筹交错间再续先前吐沫横飞的话题。
那将马牵到酒楼后院的活计再度出现,刘希下意识的轻声问道,“小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酒楼的伙计闻声叹了口气,在市井混久了,看了多少人生百态的他脸上的嬉笑也变作了愁苦之色,将手中的抹布甩在了肩头,“唉,状元爷这事情怕是你不知道,也真当是倒霉呀!”
又是连叹了,这伙计将事情给刘希等人道了出来,前些日子有一苦命小娘带着个丫鬟从衡州辗转来到了嘉陵,寻找他指腹为婚的夫婿,哪知夫家得知她家道中落,便关门不见,使得身子本就弱的小娘倍受打击卧床不起,今日听得这哭声,怕是已经不行了。
说罢,那伙计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来,赶忙往酒楼里跑去,“哎哟,昨日还见这小娘气血好了些,今个怎就出事了?东家怕是要觉得晦气的很,可是了不得的事情,状元爷您自便,我得赶紧去瞧瞧。”
哭泣声越来越悲惨,听得心生凄凄,令刘希亦是觉得好生不忍心,遂是叹了口气,“一个小娘遇到此等凄惨之事,当真是民生多艰……”
听得这句话,马绣自然明白刘希是动了恻隐之心,将正在摇着的乾坤扇给合了上,“既是如此,玉生不妨去瞧一瞧,以你‘辅行诀’的修为,或许还能将这小娘给救活。”
没有多言,刘希抬腿往酒楼里走去,那些食客三三两两散了去,毕竟看热闹也要分个场合,没人愿意在酒楼中多待稍许,生怕沾染上了去不掉的晦气。
酒楼老板穿着紫色大袖袍子,许久未见,越发的富贵了,看来这些日子没少赚银子,可是眼下他那肥胖的脸上堆满了抑郁之色,粗短的眉头也皱在了一起,看着空荡荡的酒楼大厅,不禁连连跺脚,“我真是老糊涂了,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收留这小娘,不禁赔了吃住的银两,还惹得一身的麻烦,唉……”
毕竟酒楼内死了人,短时间内,至少那间屋是难以住人了。
道完了这句,掌柜的忙又是朝着楼上喊道,“狗剩、李泉你们赶紧将她们主仆二人弄到酒楼外面去,就算死,也不能死在我这酒楼里!”
话音之后,哭声陡然提高了几分,看来是楼上的小厮正在听胖掌柜的话来行事。
刘希与马绣二人进了酒楼,自然是引起了掌柜的注意,皱眉沉思了片刻之后,他立马是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哎呀,这不是状元爷小刘大人么,可是有好些日子未见到大人了。”
对方笑脸相迎,刘希与他寒暄了两句,也不掩饰来意,待听闻刘希之言,胖掌柜忙领着刘希二人上楼。
酒楼二楼之上,左右四周是两排延伸的客房,寻着哭声而去,在走廊的最里端,一间交为狭隘的房间内,先前与刘希打招呼的伙计正抓耳挠头,看着泪眼朦胧挡在他身前的麻布袍小娘一副不该如何是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