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多号身穿捧日军号服铠甲的军士护着十辆双牛牵引的大车和两辆载人的碧油车列队行军,虽然整体的速度缓慢,可人人口鼻之中喷的白雾远远看去却似一条行云踏雾的游龙。
在一名骑驴胥吏的指引下,这队人马很快在道旁的野林外停了起来,胥吏下了驴来到领头骑着枣色高头大马的红袍银甲小将面前,指着野林方向道:“刘制使,案发之地便在此处。”
红袍小将穿的是一身西军制式的冷锻连铠片甲,胸前护心镜和双肩兽头甲都贴了烂银,头上的制式鏖兜竖着一束斑斓雉尾,人也是剑眉星目,英姿飒爽。
只见他与那胥吏点头,却回头跟身旁骑着黑色战马的少年道:“九弟,传令全军就地歇息!也随某前去瞧看一番!”
那少年也穿的是一身制式冷锻甲,不过甲胄却是成人的型号,只见他叉手道:“得令!”
随后策马掉头,沿途对军士大喝道:“将主有令!就地休息,速速举火烤食,都莫冻着了!”
军士们听了,便迅速从官道上移到路边,将各自兵器架好后,便分派了人手,拾柴的拾柴,生火的生火,很快就升起了数堆篝火。
随后少年这才策马回到野林前,下马将缰绳交给从人,便快步走了进去。
野林中,胥吏正与那红袍小将讲述十数日前在此地发生的命案,因刚刚才讲了个开场,少年虽然来迟一步但也没缺了精彩部分。那胥吏前后说了差不多一刻时辰,才将当时的种种情况说了个明白,众人便也出了野林来到路边,自然有仆从将烤好的面饼和加热的肉汤送到众人手边,红袍小将就着肉汤吃下了一小块面饼后,便对少年道:“九弟,如何看?”
少年也正用面饼沾着肉汤吃喝,闻言便停了下来,不假思索道:“兄长,如今在枢密院中执役者,皆为神卫军精锐,此事定为内奸所为!”
红袍小将听了点头道:“不错!按那麻城县小押司的说辞,三十神卫军精锐尽数遭伏,无一人脱逃,且使的又是禁器,便只有如此才说得通了。”
少年想想,将汤饼放下道:“只是有一点,弟弟觉得奇怪!既是灭口,为何又偏用禁器露了破绽,这神臂弓用普通箭只不成么?”
“成是成,威力却要打些折扣!”红袍小将干脆也放下手中的汤碗,搓着下巴道:“叫为兄看来,这伙得手之人该是一路穷追不舍,劫杀于此,也来不及多做打算才是,人数该是不多才对。”
少年也皱眉道:“应不少于二十人十副神臂弓,听闻还有几人头颅皆被碎裂,面目全非,该是内应才对。”
也就在这兄弟俩商议之时,只见一辆碧油车中下来一个青衣小娘,款款来到后行礼道:“见过刘钰将军、刘锜小将军,小姐使予来问二位将军,不知此地离黄州还有多远?”
那叫做刘钰的红袍小将起身还礼道:“此地已是黄州境内,离黄州城不足三十里也!歇了这一气,便要直达了!”
青衣小娘听了,便再次行礼谢过忙回车中,上车之后便对车中困坐的年轻小姐道:“廿娘妹妹,听那刘钰将军说,此地已经是黄州境内,离黄州城不足三十里了。”
青衣小娘说了,却瞧见小姐神色未动,似乎在怔怔出神,便去摇动道:“廿娘,快醒醒!”
廿娘被摇得醒了神,惊叫一声后,却听青衣小娘笑道:“廿娘妹妹,可是还想着那苏阁老的遗命,让妹妹嫁给那黄大郎的事儿?听闻那黄大郎还不满十五岁,廿娘妹妹若是不愿意,便不嫁他就是了。予瞧着那刘钰将军还不错,是个能疼人的好郎君,便是那刘锜小将军也是好人儿,不若予替妹妹去问问刘钰将军的意思?”
“青禾姐姐,休要乱说!”廿娘听了着恼,便伸手推了青衣小娘一把,道:“老祖的遗命,岂能违背?方才……方才予却是在想……在想些别的事儿。”
青禾听了噗嗤一笑,伸手摇了摇廿娘道:“廿娘妹妹,姐姐在太尉府里做了多年的使女,可见得多了。如刘钰将军这般的郎君,如今却是可遇不可求,须得把握好了,再说刘将军家翁乃是泸川军节度使,这般家门与廿娘也算良配。”
“姐姐!”廿娘听得小脸儿一红,倒也不知如何辩解。自从上月从东京城出来,刘钰刘锜这兄弟俩护着苏廿娘一行南下黄州,一路上风餐露宿多有接触,这刘钰倒也的确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如今黄州近在眼前,倒叫她如何是好?
只说队伍歇息好了,便也熄了篝火重新上路,由于目的地在望,且又吃饱歇好,三十里的路程不过一个多时辰便走完了。径直入了黄州北门后,刘钰便亮出了太尉府的腰牌,让门卒引路直赴黄州主薄姚政的府邸。
哪知才走到府前引街,就被沿街摆开的长街喜宴给堵住了去路,一问才知道今日里姚政的侄儿家中正办喜事,听说是要纳了黄州有名的花魁娘子做妾。
刘钰听了,便也神色古怪的去到了碧油车前将此事与苏廿娘说了,而后先让队伍退避道边,这才让弟弟刘锜带了名刺去投姚府。
不一会,姚政便领着黄大郎前来引接,先让押司姚榕将二百多捧日军的军士引去城内厢军营地歇息,而后便将刘锜等一干人等迎入了姚府。
入姚府的虽然只有二十余人,可从十辆双牛大车上卸下的东西,却惊住了众人。但见车上卸下的不但有一箱箱的书籍字画,甚至还有不少金石竹简和碑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