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六年的四月初十,大名府城前。
这日一早,朝雾掩日,弥漫四野,但也见得城外的金军营中和大名府城中的炊烟如林,气氛倒也一片安详。
大名府城中的情况如何,且也不提。但说那金军营中,虽然各个营篝火升腾,但却见着烤火的人多,造饭的人却少。马厩之中,健壮的战马多也是仅分得一些干草生料,而老弱病马便只能徒劳的舔着食槽里的清水充饥。
莫约过了辰时前后,但也听得金军营中角号响起,一红一白两杆大纛战旗同时升起,这便也就是预示着金国的两大元帅,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要联合升帐了。
“二哥,军中已然缺粮,便是要走,至少也得打下眼前这座城池,让儿郎们饱食之后再走!”
大帐之中,一个身穿原辽军元帅制甲,头戴一顶以白狐尾做毡的白帽,身高怕快有七尺的壮汉,瓮声瓮气的直盯着高坐主位的宗望,先声夺人道:“这都已经攻了月余,只怕今日便可攻下,如何在这节骨眼上功亏一篑?”
说话之人,自然不是别人,便是这金国攻宋西路军的统帅,国相完颜撒改长子,汉名完颜宗翰的粘罕。
宗望在兄弟当中排行老二,年岁也是稍长,宗翰称他一声二哥也是应该,就听宗望道:“我如何不知功亏一篑的道理?只是这才攻宋事急,万事岂有皆如我意的道理,如今既然得了宋人的钱财,速速北归才是道理。”
宗翰听来,便也瞪眼,正要开口驳斥的时候,却见宗望起身道:“粘罕,你也知道我军围困宋国都城月余,你围这大名府也快有一月,为何不见宋军来救?”
宗翰闻言倒也自信,便道:“宋军如土鸡瓦狗,一触即溃,焉敢来救?”
宗望闻言一笑,便也问:“你也不是不知兵事之人,我且问你,此次南下,你可见着了那南朝有名的种家军?折家军?”
这般一问,宗翰这才微微愣神,仔细想想便也摇头道:“二哥不提,某还不曾想过,果然不曾见过!”
宗望便也笑道:“这便是了!我等破辽之时,所编辽军皆与种、折两家交过战,都称其为大宋强军,如今我等围攻南朝过度,这两家强军却都不见,你说是何道理?想来,这宋人便是将这两支兵马埋伏起来,好似下棋那般设了杀局,只待我等入局而已。”
宗翰能做一军统帅,自然不是鲁莽之人,仔细一想倒也中肯承认宗望此言有理,但却还不死心,想了想便道:“二哥若是怕被南朝宋军断了归途,不如就让乌朱领了探哨先行北去探路,容我三日时间攻下这大名府,哪怕他设了杀局,便是任他布下天罗地网,也奈何不得我等棋高一着!又如何?”
宗望却是摇头道:“粮草不济,便将营中老弱病马杀了就食,要筹粮草,沿途去寻就是,万万不可继续在宋境之内继续耽搁时间。”
宗翰听来气闷,便也喝骂道:“南人来了,与他作战便是,如何怕他?”
宗望伸手一指营外,却是喝道:“粘罕,你怎么不想想,若是把这从南朝得来的几百万两金银带回会宁府,才是大功一件。若是我等被宋军阻截,到时我军兵马能跑,却带不走这金银,那才叫功亏一篑!”
宗望这般直白来说,终于说服了宗翰,不久便也金营之中鼓号齐鸣,马嘶连连,大名府中的守军听得两股颤颤,却无人猜到这马嘶之声却是金人正在宰杀老弱战马赶制军粮。
这日午后,晨雾消散之时,金军意外的不在派出部队攻城,反倒派出一支数百人的队伍越过大名府径直北上而去,而领队之人也不是别人,正是黄杰老相识,老金主阿骨打的四子完颜宗弼。
却也说宗弼领着五百探哨北上之后,便将队伍分作三队,向着西北、东北和正北三面探索前进,并约定以六十里为一哨,严查道路和险要隘口,以防宋军埋伏。
至于宗弼本人,也不知为何心有戚戚之感,便亲自领了正北一队,就往临清、清河方向直行而去。
这宗弼乃是四月初十的午后出发,当夜便也到了临清县城前查探,但见城上旌旗散乱,烛火稀松,虽然是城门紧闭,但瞧起来守备并未加强的样子,便也稍稍打消了心中疑虑,便又往清河县摸去。
哪知才出了临清县不远,才走到一处沿河滩地旁时,便也惊讶发现正有莫约上百宋军在沿着滩地架设木栅和拒马,宗弼大惊之下,本欲派人回去给宗望报信,待他仔细又瞧了一瞧,却发现这莫约一都人马的宋军,看起来并非是要建设什么阻拦大军的营寨,瞧他们架设的木栅和拒马,怎么看都像是用来设卡的简易设施。
思索了一会之后,宗弼干脆下了决断,干脆直接破了这宋军哨卡就是。
宗弼自领的正北一路探马足有三个百人队之多,除掉沿途打发回军中报信之人,如今还有二百六、七十人的队伍,要冲一个百来人尚在建设的宋军哨卡,自然是绰绰有余。
当即宗弼也迟疑,计定之后便与麾下约定,而后便也呼啸一声便领头扑了上去。
这初十夜里,虽然月为盈满,但月色也光,加上正在建设哨卡的宋军自己也点起了数个火堆照明,反倒便与金军前来偷袭。
而且这些宋军也不知是哪知部队,远远听得马蹄声响便自散乱,待有人认出来骑不是宋军之后,更是如破了胆一般蜂拥四散。待宗弼领着人冲进哨卡时,早就不见了宋军的踪影,当下宗弼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