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戚国时就犯过头疼的毛病,医官说没什么别的大碍,但是需要坚持服药。
但那药丸每半个月才吃一颗,她又一直在吃别的药、而且还有云琅提醒着……眼下再加上长久以来的记忆一下子全涌回来,她竟毫无意识地就把这事忘了!
掐指数算,从戚国去东荣、再从东荣到弦国至今,她已有月余没再用那药,无怪这毛病又犯了起来。
阿追一壁揉着太阳穴缓解头痛,一壁三言两语将经过同姜怀说了个大概。
姜怀听罢,急问:“是什么药?”
“我不知道……”阿追眉头紧皱,“是戚宫的医官配的,听说难配得很……大概要问一问他们才好。”
姜怀便道“我立刻差人去问”,细一想,又改口:“戚王与南束人围猎的地方离弦国不远,我带你同去!”
他看她实在疼得厉害才连自己身边的医官都未召,担心诊不出个所以然,还平白耽误时间。然则配药也很需要工夫,若再加上一来一往的耗时,若她一直疼着,就太磨人了。
当下不等阿追反驳,姜怀便唤来下人备车备马、收拾行装,不过两刻工夫,就已诸事备妥——这也就是各国交战迭起的时候,国君常要去往别国,准备才会做得这样快。
下人过来回话时,阿追已疼得有些回不过神来,只拽着姜怀道:“你怎好说走就走?不如还是差人……”
“我自会托祖父暂掌国事。”姜怀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扶起,见她使不上力,又索性转过身将她背起来,边向外走边道,“你且忍忍。我们走得快些,最多明日晌午便到那猎场了。”
他已是一副不容多辩的口吻,阿追痛得迷迷糊糊也无力去辩。强撑一撑神思,她只隐约记得这几日的占卜里,好像确实有看到老君上出面执掌大局的画面,而后又变回姜怀,似乎是没出过什么事。
姜怀扶阿追上了马车,吩咐过车夫要去何处,便径自坐稳,揽着阿追让她坐得舒服。
马车缓缓驶起来,车轮的碌碌声沉沉响着,与随行护卫驾马传来的嗒嗒马蹄声一齐在阿追耳边盘旋。
她被头痛扰得思绪昏昏、人也昏昏,起初是倚在姜怀肩头,后来感觉到自己慢慢往下滑着,也无力控制,渐渐地就躺到了姜怀膝头。
身上稍稍一沉,阿追费力地睁了睁眼,是他扯了张毯子过来给她盖上,他颔首轻轻道:“我们连夜赶路,你安心睡吧,到地方我会叫你。”
她虚弱地“嗯”了一声,就浑浑噩噩地坠进了沉睡里。
眼前黑了好一阵子,刹那间,又忽然一片明亮。
周围的亭台楼阁都很熟悉,她定睛看看,自己看到的一切却都晃晃悠悠的。
又定了定神,才注意到自己是被人背着,背着她的人气喘吁吁地走着,她动了动想挣,那人头也不抬地立刻说:“你别动,你别动!你受凉发烧了,我带你去找医官!”
稚气未脱的男音让她一怔,继而不由自主般地回说:“我没那么难受,你让我自己走!”
他却说:“不要,万一你病得更厉害了怎么办?你也是的,干什么把下人都轰走?他们让你不开心,你告诉我啊!”
而后他就这样同她说了一路的话,一会儿嘱咐她这几日要乖乖歇着,一会儿又告诫她以后不可以把人都轰走了,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出了事却找不到人来帮忙。
她正昏昏沉沉地想听着他的声音入睡,他突然把她往地上一扔,神色变得狰狞:“我不管你了,我走了!”
顿生的变故让她惊慌失措,身上又正无力、头也痛得很,她想喊住他,但也喊不出来,终于喊出一声“啊——”的时候,阿追浑身一搐!
睁开眼时仍呼吸急促,她定睛,刚被她一叫惊醒的姜怀伸手拢住她。
他浅蹙的眉心里满是关切:“疼得很厉害?”
“还好……”阿追强定住气,告诉他,“做了个噩梦而已。”
但见姜怀神色一松,手又为她掖了掖盖在身上的毯子。他身上熟悉的檀香味近在咫尺,阿追闭上眼,默默回忆从前的事。
方才梦到的,该是她五岁、姜怀九岁的时候,他父亲还在世,他是储君。
那时她因不适应国府里的日子,时常乱发脾气,几次都把身边的人全赶得远远的,觉得天地间若只有自己一个人才好!
但每次姜怀都会来打乱她这“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享受,非要跟着她一起到处转悠,还非要跟她说话。那天他拉着她放了一下午的风筝,而后她心情好了是不假,出了一身汗后晚风一吹,却是立时三刻就病起来了。
好像是因为她烧得走路不稳吧,他二话不说就把她背了起来,一路把她背回房去,又自己亲自跑去找医官。
——这么一来弄得衣服皱了、仪态更不必提,弦公见后大怒,就在她屋外直接罚他站了两个时辰。
那会儿她还推开窗子偷偷递茶给他,然后垂头丧气地说:“怀哥哥你别想着溜走……我占卜过了,你若溜走,君上会知道的,然后会罚你抄书……”
那天他们俩真的都很懊恼啊!一个在窗外、一个在窗外熬完那两个时辰后,简直觉得自己要涅槃重生!
阿追回思着就笑出声来,感觉到姜怀的手正抚过她的额头,便就势抱住。
姜怀挑眉,也顺势就去挠她的下巴,阿追脖子一缩正要抬眼瞪她,可怖地画面却再度侵袭而来!
诡异的梦境和她真正的记忆不一